有人说道:“不是听说他胆小如鼠躲到城外村子里了嘛,这么快回来了?”
“村子里怎么有城里舒服,肯定早就溜回来了。”
……
“县尊大人身边那两人是谁?”
有人认出,“不是那个姓严的商人嘛,我家铺子还买过他带来的绸缎呢,料子质地还不错。”
“看着不像商人啊,咱县尊大人跟在后面,咋像哈巴狗似的?”
有人不屑道:“咱们知县大人,在谁后面不是哈巴狗……”
众人都听懂了他意思,轰然大笑,齐齐看向街道中心准备出城的袁家少主,南泾郡虽说有两大家族,可是林家比之袁家还是相差甚远啊,这个林大人每每遇到袁少主,可不就是像哈巴狗一样嘛。
林景淮:……
早就被人蛐蛐麻木了。
沈如意朝他看了眼,他难为情的低下头。
呃……
袁钧安看到他们走近,再次半眯眼,看向来人。
几人目光相遇。
袁钧安与林景淮,高下立判。
与沈如意对上,只见他微抬下巴,深黑眸中透着不可名状的复杂,阴鸷的眼神直接落在沈如意身上,就在宋衍破了西南山山匪之时,他才怀疑这对雌雄莫辨的‘严’氏父子莫不是宋衍身边的南山先生与得宠的一等丫头?
打听的消息还没到,如果是……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林景淮朝季文川与沈如意看了眼,“我让人备马车。”
他绕着袁钧安走。
沈如意与季文川相视一眼,两人意味深长一笑,也跟着绕开。
竟没上来打招呼,径直走了。
袁钧安:……
他手下嚣张,袁家可是江南第一家族,林景淮就罢了,这些宵小竟然不上前行礼,挥着马鞭子就要上来堵人,被袁钧安叫住,“先出城。”
“少主,不能饶过他们。”
如果是南山先生那便罢了,如果不是……
袁钧安再次半眯眼,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驾……驾……”扬起马鞭,袁钧安向城外奔去。
沈如意等人到达西南山时,快到子夜了,行了近一天路程。
袁钧安看着宋衍迎到官道口。
“王爷——”
“先生免礼。”
宋衍虚扶一把,笑着就看向他身边人儿,“阿意怎么样,冷不冷?”说着就上前,一副恨不得把人家手揣到自己手心里暖暖的样子。
袁钧安眼一眯,这两人还真是南山先生季文川与宋衍的得宠丫头,竟用十两金就扰了他的视线,让他失了大胡子葛世宝这一棋子。
真是太大意了!
一天时间之内,袁钧安暗自反思几次。
沈如意避开了殷勤的宋衍,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冷还好,主要是饿。”
“长平……”
“小的在——”
“给如意姑娘赶紧弄点吃的。”
“是,殿下。”
沈如意说道,“王爷,我跟长侍卫一道去。”
深更半夜迎到官道口不就是为了见你,居然溜走了,宋衍抚额,只好随她去。
沈如意跟长平二人一赤溜消失在几个大男人面前。
宋衍再次一笑,对季文川道,“先生,这位是袁家嫡长孙——袁钧安袁公子。”
“钧安见过先生。”
“袁公子客气。”
二人相互行了礼。
季文川往边上让了下,“王爷,这是南泾郡县令林景淮。”
“下官叩见王爷。”林景淮跪了大礼。
宋衍眸光深深,语气幽幽:“林大人,听说你很忙啊!”
林景淮什么也不辨解,只说了一句,“下官有罪,请王爷责罚。”
宋衍冷嗤一声,“本王当然要罚你,不过得等这次剿匪之后。”
“是,下官听凭王爷发落。”
宋衍别了他眼,一副你好知为之的模样,转头对季文川道,“先生,你的账篷已经搭好,累了一天,就先去洗洗,等下长平会请你过来吃晚食。”
“多谢王爷。”
“林大人与袁公子也自行休息吧。”
“是,王爷。”
二人行了礼告退。
宋衍眸微紧,看了眼他们的背影,转身,没进自己账篷,而是去了饮事账篷。
沈如意又冷又饿,又吃不惯此时人做的饭食,自己动手,用厨子们打的野山鸡小炒一下,煸掉腥味,放上水熬煮,趁这功夫,做了手擀面。
什么都能将就,饿了一天的肚子不能将就,再不把五脏六腑服伺好,它们就该造返了。
宋衍到时,汤已滚开,沈如意正在切面条,为了熟的快,她切的很细成了龙须面,又从犄角旮旯里寻出几个菌菇洗净,啪啪几刀切成片,放进了野鸡汤里。
又寻了野葱野蒜,反正只要看到的,都洗洗放进了瓦锅里,只等火候到了,把龙须面放进去,没一会儿就滚开了。
野鸡菌菇面就好了。
“王爷,面好了。”
沈如意早就看到他了,第一碗先盛给他。
长平拿了个小板凳,他伸手接过,坐到小几前。
沈如意又盛了第二碗,刚要问先生怎么还没来,他就到了门口,“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来的早的宋衍:……
季文川连忙笑着赔礼,“无忧真是无心的,还望王爷海涵。”
“坐吧。”
“多谢王爷。”
沈如意给自己盛了碗,“长侍卫,锅里还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哈。”
长平看了眼主子,笑笑,“小的们早已吃过,你们先用,我到外面看看。”
面有多擀,但是野鸡汤实在太少,不够分的,擀出来的面多的还放在案板上,如果想吃,只能自己动手了。
主宾三人坐一张小几吃饭。
宋衍这个贵族早已把‘食不言寝不语’刻在骨子里,斯文优雅的吃着迟到的晚食。
沈如意饿死了,没空说话。
只有季文川的嘴有空闲,他实在忍不住,“阿意,你怎么知道那个大胡子是西南山上的匪头子?”
“王爷给了不少资料,资料比较详细,像西南山这拨,在边境线上也算是比较大的一股山匪了,关于他们几个当家的,资料上都有讲,我记住了,所以在风香楼看到他那个标志性大胡子时,脑子里就跳出了相关印记,再加上他手上虎口有练武的老茧,以及他身边小厮劝说拉扯时,那话语里若有似于的说了三爷……这个三爷应该指的他在匪窝里的排行,刚好跟资料里说的对上了。”
沈如意一说完,就埋头呼哧大吃,赶紧填饱肚子。
季文川看向宋衍,意思是说,王爷资料是这样说的吧。
宋衍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也没忍住,“先生,有什么不解的明天再问。”
“是,王爷。”
呼啦几口,沈如意就干掉了一碗,抬头,“王爷,先生……”
季文川连忙道,“我晚上养生,只一碗就够了。”
沈如意:……
在物质匮乏大家都吃不饱的年代,他还讲究养生,要是被广大老百姓听到,估计会被揍扁吧。
宋衍没饱,但他说:“够了,余下的阿意随意。”
“多谢王爷,先生。”
沈如意起身把锅里余下的一小碗都倒进了碗里,站着就把第二碗吃完了。
季文川:……
宋衍:……
“我让长平再下一锅……”
沈如意连忙摆手,“够了……够了……”跟二位比起来,她好像是个粗鲁了点哈!
吃完后,大家回账篷去休息。
沈如意故意慢了两步,问长平,“我在哪里休息?”
长平抿嘴没回。
沈如意:……难道没给她准备地方?
“那我去马车上睡。”
长平连忙道,“马车上没碳火盆,很冷的。”
“没关系,我忍忍就过去了。”
宋衍停下脚步,“在后面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长平先溜到前头去了。
沈如意笑笑。
宋衍等她走近,与她并肩,“到我账篷里……”
“殿下,天色……”
“就问几句。”
沈如意:……
好吧,那她就顺便问问自己今天晚上睡哪里。
等他们进到了宋衍账篷后,发现靠里有一个主铺,靠门边有个小铺位,这里不会是……
她看向宋衍。
宋衍点点头,“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当值。”
沈如意:……
怎么当值?渴了给你端水,尿了给你端夜壶?
呃呃……想到夜壶,沈如意打了一哆索,怎么跟照顾人类幼崽一样?想想就觉得违和,该死的封建地主老财,都懒成这样了。
睡在门口边也不错,以前在北晋军中时,还跟臭脚汉子们一处住,不也过来了嘛,只要……对吧,睡哪里都一样,而且跟着王爷混,你看看,有碳火盆,铺盖用的是最好的,多舒服享受。
人生在世,吃饱睡好,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爱。
沈如意洗漱时,宋衍都没要她说什么,自觉的避到账篷外。
沈如意:……
她舒心一笑,这就是宋衍跟魏淳以及她遇过的其它男人不一样的地方,他的喜欢,总是让她舒服。
能让她觉得贴心舒服,必定是他做事周到,以及在遇事时做出了让步。
躺进被窝后,看着宋衍坐在床边悠然洗脚时,她想,她要不要出去避一避呢?
宋衍擦干脚,没让长平进来,自己端着洗脚水送出去。
沈如意没忍住,“殿下,看你端洗脚水有点怪怪的。”
宋衍听到她声音,转头,看到她头从被窝内钻出一点点,只露出巴掌大的脸心,柔和了英气的眉目,显得娇俏可人,有了闺阁小儿女的憨态。
一时之间,宋衍看晃了神。
倒个洗脚水都能发呆,沈如意真是服了,把头埋进了被窝,闷闷的声音传来,“再不倒,你的手脚都要被冻坏啦。”
宋衍:……
被小娘子的闷声惊醒,回过神,摇头一笑,“长平——”
“爷……”他一真候在账外。
宋衍把洗脚水递给了他。
长平一愣,“爷……”你怎么不叫我,话到嘴边压了下去,今夜,如意姑娘与殿下同一账篷休息,爷对她可真是……没得说了。
宋衍站在门口床边,看到她被角滑了一点,弯腰伸手掖了上去,这才慢慢悠悠回到自己床上,也没急着休息,而是拿了本书,轻轻的翻了一页。
沈如意听到声音,头又从被窝里钻出来,她困了,眼睛睁不开,嘟囔了一句,“殿下,天色不早了,早点睡。”说完,打了个哈欠,没几秒就进了黑甜的梦乡。
小娘子的呼吸声,轻轻的,一起一伏,均匀而平稳。
真是睡着了!
宋衍放下书,歪头朝门口的小床看了会儿,转头熄了灯,只留下一盏起夜的小灯,朦胧的灯光让小小的帐篷显得如梦似幻。他没忍住,下了床,穿着拖鞋,轻轻地走到小床跟前,蹲下身子,借着朦胧的油灯光,仔细地看向睡梦中的小娘子。
她的脸庞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宁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做着甜美的梦。她的小手轻轻握着被角,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似乎沉浸在幸福的梦境中。
屋内弥漫着地上杂草的气息,混合碳火暖光,像是给小小的账篷增添了无限神秘。
做什么美梦呢?梦中有他吗?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沈如意睁开眼时,宋衍早已不在账篷里,他睡过的床折叠的整整齐齐,好像昨天晚上没人睡过一般。
她坐起身,一个丫头比主子起得还晚,估计军营中有的传了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沈如意笑笑,日子是自己过的,管别人干嘛,伸个懒腰起床。
飞双听到动静,端着洗漱水进来。
“飞双,早——”
“姑娘……早……”
实际上不早了,飞双违心的打招呼,放下洗漱盆,沈如意洗脸,她就把床铺盖整好。
洗好脸,沈如意准备出去,飞双道,“外面降温,很冷,王爷让人把早饭端进来吃。”
哦!那真好,沈如意也不出去了,就在账篷内随意弯弯腰活络活络手脚。
果然,没一会儿,长平提着食盒在门口叫道,“如意姑娘,飞双,早食到了。”
飞双掀帘去接。
长平对着沈如意道,“如意姑娘,王爷说,今天不走,要是你得空了就去他公务账篷。”
“好。”
沈如意想到了宋衍为何不走,西南山绵延很大,靠近南陈这头最大的一窝被端了,但是再往西,属于真正的三不管地段,那边的山匪猖獗,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南陈国匪徒,如果不把他们灭了,那以后每年都得来剿匪,真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