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讲什么责罚,我是让你说说这老四有何遗漏的,你补充补充!”
“是!这官军和我们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他们的火器特别犀利,火铳手很多,可能有上千人,都是火铳手。那些追兵没有骑马,他们的火铳能打得很远,总之处处透着蹊跷。还有我们派的内应都被绑了,说明城里有他们的奸细传递消息。我们应该好好查一查,是谁走漏了消息!”
李时荣心里咯噔一下,之前他一直在默默喝茶,此时他抬眼看了一眼李定国,刚想说话,孙可望开口道:“老二,这派内应的事是我们三人商定的,再加上李先生,一共四个人,你是说我们几人里有奸细咯?”
“大哥,我不是说我们堂上的人,在选人派人过程中必有其他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然后把消息传了过去,唉,只可惜这些内应一个都没跑回来,本来我们是可以通过询问那些人查出真相的!”
“那你之前可是说这官军的火炮肯定不能使用了,否则四弟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四弟你说是不是?”
张献忠此时开口道:“好了,你们也不要争了,李先生,你都听见了,可有什么高见?”
李时荣放下盖碗,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只听到堂外有兵丁跑进来禀报道:“报大王,城外来了好些个受伤被俘虏的兄弟,说是从码头那里放回来的,三将军正派人进行核查,是否放这些人进城,让小人马上报与大王定夺!”
“什么?官军那里放人回来了?有多少人?”
“哦,好多好多,小人也数不过来,比莪们守城的兄弟还多!”
艾能奇叫道:“有这么多?父王,我去看看,是不是我手下的兄弟,也好甄别一番。”
张献忠点头道:“好,你速速去来,有什么情况赶快回报,老二,你也跟着一起去,别给奸细混进城来!”
“是”
见两人带着手下急急离去,张献忠接着叫道:“来人,去把两位军师都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又有亲卫领命而去。
“李先生这事你怎么看?”张献忠又问道。
“西王殿下,此事颇有蹊跷,依学生揣测,以为有这两种可能。一是这支官军想告诉我们他们无意和我们为敌,让这些个败兵回来传递信息,同时也是警告我们,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二是他们把这些人放回来,表明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可以瓦解我们士卒的战心,让我们的手下再也不敢和他们一战。”
“嘶,先生此言甚善,可有良策应对?”
李时荣摇摇头,看向孙可望道:“少将军经过昨夜的战事,以为我们可有胜算?”
孙可望尴尬的笑笑,道:“还请先生教我!”
李时荣道:“我以为这官军虽然火炮犀利,还有大量的火铳,但是兵力单薄,可能也就千把人吧。如若我们全军出击全力进攻的话,还是可以打赢的。只是即使打赢了,也没有任何好处,别忘了这官军是水师,他们一看战事不利就可以弃岸登船,退离江岸,照样可以从船上炮击我们,我们什么也抢不到!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二将军进攻他们的原因。而这支官军离开了江岸,却是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离开码头来攻打我们府城。由此说来,我们根本不应再耗费气力在他们身上,而是应该全力去为攻下麻城,甚至武汉三镇做准备!”
正说着,汪,徐两位军师迈步进了衙堂,向张献忠躬身行礼,众人都作揖行礼后,见到地上躺着的一死一伤两个兵卒,徐军师俯下身开始查看起他们的伤口。
张献忠示意孙可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两人听后,问道:“现在这些残兵败卒都在城门口,先生们看应该如何处置?这些败兵进了城会不会成为官军的内应?”
徐军师此时站起身,抱拳道:“西王殿下,我看这两个兵卒都是为火器铅弹所伤,再听少将军所述,这官军的火器犀利异常,如要攻城并非难事,完全没有必要让这些个拜卒做什么内应,只要我们都辨别了身份,完全可以放他们进来,重新归队。这样可以稳定住军心,让他们对西王殿下更加忠心耿耿。”
汪军事见张献忠看向他,赶紧也抱拳回道:“西王殿下,我也认可徐先生的建议,这些兵卒都是之前从正兵营里挑选出来的精锐,经此一战,受了点挫折,却也有不少好处,至少他们见识过了官军如此犀利的火炮,知道如何从官军的火炮中活下来,值此大西新立,正需要大量招兵买马,扩充队伍的时候,他们的经验可是不可多得财富啊!”
李时荣惊讶的看着这两个军师,心想能混到张献忠身边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眼光够长远,今后可不能小瞧了这两位。现在轮到我也来说两句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孙可望抢先说道:“父王,儿子觉得两位先生说的对,这些正兵可都是我们之前在正兵营里挑选出来的精锐,夜晚都能行军打仗,现在都不要了,也就太可惜了。”
李时荣赶紧附和道:“是呀是呀,西王殿下,我们可不能寒了那些跟着您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心啊!至于对面那些官军到底有何意图,属下不才愿意去走上一遭,为殿下去打探一番,您看如何。”
张献忠怪眼一翻,盯着他道:“哦?!先生想去如何打探?”
李世荣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感觉到昨晚自己被软禁在这府衙内,好像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这张献忠看着对自己很是怀柔,也很器重的样子,但所作所为却又透露出一种不信任的防范之心,和汪、徐两人完全不同,他装作略作沉吟的样子,道:“自是以大西王殿下您派的特使前往,和他们面对面正面交涉,您看如何?”
张献忠听他如此一说,不禁一怔,眨了眨眼,看向其他三人问道:“你们觉得怎样?”
汪先生自是赶紧答道:“李兄的建议正合适,殿下您已开府建衙,自是应昭告天下,趁此机会知会大明的官军,也算是顺理成章,尽显殿下您的威势!”
李时荣也赶紧道:“的确如此,我也是这样想的,殿下您应该贴出布告,再派信使知会顺王,封派我等官职,我们也好为殿下您出力效忠!”
张献忠哈哈大笑:“对对对,是该如此,这衙署如何设立,官吏如何安排,我手下那些个兄弟们如何封赏,就请三位和大儿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我也好给各位封官加爵,如何?”
孙可望躬身应诺道:“是,父王,那城外的那些兄弟... ...?”
“就按三位先生的意思办,甄别清楚就放进来吧,李先生,你就按照你说的,代表我大西去和那官军谈上一谈,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属下遵命!”
雨后的江汉平原上,薄雾慢慢升起,日头终于从云后挤出了一张笑脸,一切又归于平静。饱受战火袭扰的平民百姓仍然如往常一样开始了一天的劳碌,为着生计而奔波。店铺一家家开门又做起了生意,城门也都打开了,城门口开始稀稀落落有了挑夫和车马,一张张告示贴了出来。当一股焦臭味随着微微的南风在黄州城中若隐若现的弥漫开来,李时荣也带着几个卫兵回到了张记粮米铺,他先在账房里把一摞账本都看了一遍,在上面写写画画记下了一连串数字,又逐一叫来了店里的伙计嘱咐了一番,最后叫来了小东子,把账本都交给了他,让他别忘了收账,特别是那几家大户。然后就去自己的屋子里收拾了些衣服细软和书籍,和店里众人作揖告别后,跟着那几名卫兵重新去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