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沈昭宁快步走向了陆聿珩。
男人手中的名片正要递交到一位打扮雍容的女士手中,但沈昭宁的出现,却令对方动作停下。
见到沈昭宁,众人也都纷纷打招呼。
谢灵也跟在沈昭宁身旁,她抢先开口,用流利的外语称赞起来眼前几位身上的品牌,顺利将话题引开。
沈昭宁给了陆聿珩一个眼色,将他迅速带出了人群。
直到坐进了保姆车,关上车门,沈昭宁才冷声开口。
“陆聿珩,这是我的生意场,跟你无关。你也不希望离婚以后,我们还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或者跟之前一样纠缠不清吧?”
女人艳丽的红唇压了压,是在郑重警告他。
要是陆聿珩掺和到她的人际圈子来,她会很头痛的。
陆聿珩嗤笑,轻声冷言:“来者是客,我们也未必不能合作。我对谢家的生意,一直挺感兴趣的。”
“你对谢家的生意感兴趣,我对陆氏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沈昭宁有些急了,脱口便道。
“你对陆氏不感兴趣没关系,谢小姐可未必一点都不感兴趣,never的品牌也需要资方吧,在海市陆家的工厂是最顶级的,这属于,强强联手。”
“不好意思,不管陆氏在海市多强,never绝不会和陆氏联手。”
沈昭宁想也不想就道,陆聿珩也迅速反问,“我说的是谢小姐,难道never的老板其实是你?”
男人声音一沉,像嗅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他忽然盯着沈昭宁,看得不免脸色一红,目光闪躲,“你在说什么?”
“难道谢家那位神秘的千金,根本不是谢灵……而是你?”
陆聿珩突然靠近沈昭宁,沈昭宁下意识躲了躲,男人的胳膊抵在了她身后的窗上。
保姆车后座的位置很大,但此刻司机还没就座,整个车内只剩两人。
密闭的空间内,一下就让气氛变得不对。
沈昭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被陆聿珩唬住。
她迅速推开男人的胳膊,直勾勾望入男人的眼底。
“所以,你缠着我不放,就是觉得,我是那位神秘的谢家千金?”
陆聿珩在商场上确实是闻着一点肉腥味儿都不会放过的人。
光是知道她和谢家有瓜葛,就足以让他不放过她了。
“谢灵的热搜挂了那么久,如果她就是那位继承人,应该会有更多的消息爆出来……”
“而且今天我问她的时候,她明显有些犹豫,所以我觉得她不像。”
陆聿珩也没有正面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轻声分析。
沈昭宁手心微微出汗,男人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肆意游走。
但她依旧故作强势地看着陆聿珩,想让他从自己的神情中找不到半点破绽。
“是吗?那你觉得我像吗?”
陆聿珩伸手,想要摸一下沈昭宁的脸,却被她马上躲开。
可眼前女人越是对她这样严防死守,反倒越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头一次,他觉得心跳如此真实,生活不在掌控之中也很好。
陆聿珩笑了笑,“我觉得你不像。”
“为什么?”
男人一字一顿的话,迅速激起沈昭宁的不服。
她故作玩笑的道:“其实你怀疑得没错,谢家那位神秘千金,就是我。”
“不是你。”陆聿珩目无波澜,相当自信也相当沉稳地开口,“你不可能是谢家的千金。”
如果她是谢家的千金,一定早就离开他了。
他留得住沈昭宁,却留不住谢家的那位千金。
所以陆聿珩打心底里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
“……”
沈昭宁也没再辩驳,嘴角不自禁地勾了勾。
她脸上满是轻描淡写,眼里却含着满满的嘲弄和不屑。
是了,就算她亲口告诉男人实话,对方也不会相信。
毕竟在陆聿珩眼中,她沈昭宁卑微惯了,根本就不可能是千金小姐。
人的成见从相识之初便形成了,无法更改。
他的白月光哪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也是值得他为之奋不顾身的。
而唾手可得的她,哪怕掏心掏肺,历经千难,也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在此时,司机来了,谢灵也随后上车。
沈昭宁再次移开位置,坐到了后面一排。
谢灵赶紧也抢占座位到了沈昭宁旁边。
车内的气氛不是太好,谢灵也注意到了。
路上她瞧了瞧沈昭宁,女人一直都在看窗外,十分安静。
而陆聿珩坐在她们前面也没有回头。
回到酒店后,时间已经很晚。
沈昭宁和陆聿珩心照不宣,各自直接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后,沈昭宁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的人名让她脸上的表情略显迟疑。
“喂。”但很快,沈昭宁就接了起来,声音很轻:“哥。”
电话是谢怀洲打来的。
话筒那头沉默了几秒,谢怀洲才开口,“听说发布会反响很好,祝贺你。”
“谢谢。”沈昭宁礼貌地说了一句。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国内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
谢怀洲是专门守着时间,等到发布会结束的吗?
沈昭宁心里动了动,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和谢怀洲说,但不知道为何,面对他时,她只觉得无言。
“回国后,去见见谢老爷子。”
谢怀洲提醒沈昭宁。
要在谢家站稳,谢老爷子的认可十分重要。
沈昭宁通过never证明了自己,也是时候需要跟谢家“讨赏”,抢夺一些家族资源了。
“我明白,我会的。”
沈昭宁点头。
谢怀洲柔声,“那好,早些休息。”
“哥。”沈昭宁一顿,马上叫住了谢怀洲。
对方没有声音。
话筒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沈昭宁低低道: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谢怀洲声音有些暗哑,但透着笑意,似乎努力在让氛围保持轻松。
“就是,对不起。”
对不起,她没有能选择他,而是选择了谢灵。
沈昭宁承认,她也是自私的。
在当下,谢灵对发布会的重要程度无疑在谢怀洲之上。
而在沈昭宁的审判标准里,她无法单单只顾自己。
谢怀洲对她是好,可那些好,也建立在别人的黑暗和痛苦之上。
她更没法分辨那些好,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不过此刻,通过电话,她仍能感受到谢怀洲的心思,还是那么的温暖。
“我说过,你没错。”
谢怀洲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
“……”
“好了,我要休息了,有任何事情你还是可以随时找我。”
谢怀洲抢在沈昭宁开口前,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昭宁握着手机,心里有些发闷。
…………
沈昭宁洗过澡后就准备入睡了,可刚要关灯,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
沈昭宁看了看猫眼,才打开房门。
谢灵一身睡衣,敷着面膜,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
“我觉得有人救了我。”
谢灵径直走到了落地窗前,一把扯开了窗帘。
漆黑的夜将城市的灯光变成碎落的星点,交缠在谢灵和沈昭宁纤细的身影上。
酒店楼下的街道空旷寂静,只停着几辆车子。
“你觉得谁救了你?”
沈昭宁走到谢灵身后,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确实,姜方之他们办事不会这么随便,不可能任由谢灵被当地警方救走。
而且姜方之看管谢灵,理应一直留到今晚发布会结束。
可姜方之中途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谢灵道:“我不知道,我感觉一切太过顺利了,而且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
她获救后警方本想带她回去问询,可刚好街道发生了其他案件,对方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恰好那个时候,有一辆车开到她面前,谢灵想也不想就座了上去。
谢灵的感觉很敏锐,今天晚宴上,她总觉得有视线看向她们。
沈昭宁当时被陆聿珩吸引了注意力,所以谢灵也没多说。
但这会儿她越想越不对。
“7辆车。”
谢灵喃喃自语。
沈昭宁疑惑:“什么?”
“你数一数。是不是7辆车?”
谢灵把沈昭宁拉到了窗边。
沈昭宁迅速地看了一眼下面,“确实是7辆车。”
“奇怪了,下面是vip停车场,刚来的时候我们的车没法停进去,因为全满了,总共8个位置。”
当时酒店的工作人员说,这些位置是给特权客户包年的,短期内不会有空位。
但现在车子少了一辆。
那说明,有一辆车是临时停进去的。
而且这个车的位置,刚好正对着沈昭宁的房间。
“会不会是巧合?”
沈昭宁心里一沉,也觉得有些蹊跷。
但临时有个车子停到了这边,和有人在暗中跟踪她们也没有必然联系。
谢灵眼眸动了动,她马上打电话给前台,咨询了一下停车位的事情。
一通聊天下来,对方也才发现了居然空出来了一个车位。
谢灵佯装生气:“你们是不是故意不想给我们停到好位置?是觉得我们开不起vip特权吗?”
“客人您别着急,我查一下。”
工作人员被这么一直质问,迅速慌了。
很快,对方再次回过电话,告知谢灵,那第八辆车子是半小时前才刚刚离开的。
确认了这个信息,沈昭宁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查看了通话记录。
她和谢怀洲结束通话的时间,刚好就是第八辆车离开的时间。
难道,是谢怀洲吗……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正行驶在去机场的高速路上。
谢怀洲坐在后位,看向窗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光影轮番染过,明亮中更显寂寥。
“少爷,您这样真的好吗?”
司机是个耄耋老者,他在后视镜看到谢怀洲的样子,忍不住忧心忡忡开口。
这两天在F国,他可是眼睁睁看着谢怀洲如何用心守护着一个女人。
要知道,谢怀洲的身份和责任相当重大,他不该对任何人投入过多的情感。
更别说……
对方还是谢家的人,连谢怀洲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成叔叔,您放心,我知道分寸。”
谢怀洲羽睫垂下,在脸上投下一泓轻影,看上去有些怅然。
但想到沈昭宁终于顺利完成了目标,他嘴角依然勾起。
*
翌日下午,沈昭宁按照预定行程返回海市。
沈昭宁和谢灵是包机,她们走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陆聿珩,整个回程总算安静下来。
但该面对的问题总要面对,发布会的视频很快就会流出。
到时候,沈昭宁和陆聿珩在秀场的意外,肯定会引起热议,两人的身份也会随之被扒。
沈昭宁被规定了在达成遗产继承条件之前,不能借助谢家,所以她的身份不会被轻易公开。
但陆聿珩则不同,他是陆氏的总裁,可不是什么新秀男模。
两人的关系也会很快浮出水面。
夫妻交恶,和沈昭宁树立的品牌形象背道而驰,舆论如何尚且不论,仅仅沈昭宁在谢家的形象,就是无可挽回的。
谢灵想了一整,唯一的破局办法,就是和主办方买下这段视频。
至少在国内不要传播出去。
沈昭宁也觉得这是个办法。
下了飞机后,她第一时间就和主办方联系了,但此时视频已经在国内发布,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了八个小时。
可挂断电话,谢灵满脸惊讶地把电脑抱了进来。
发布会的视频中,竟然没有了沈昭宁摔跤的那一段。
也许是为了维护展会向来完美的形象,主办方已经将“意外”画面剪去了。
“……”
谢灵直呼沈昭宁幸运,可沈昭宁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谢怀洲的话。
他会一直陪他,走到最后。
…………
回到海市后,陆聿珩第一时间先回了趟家中,去见陆愿。
陆愿一切都好,没有林沐瑶和冯婷在,她的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一个人画画看书,文静了许多。
见到陆聿珩后,她先是热情地围着他说了一会儿话,随后吃饭时,陆愿才小声地问:
“爸爸,妈妈她最近很忙吗?怎么又不回家了……”
陆聿珩筷子停顿了一下。
“前几天你不是才哭着闹着,说妈妈不会要你了,你再也不想见妈妈了吗?”
陆愿的小脸羞红,低着头唆着筷子咕哝道,“那是因为……人家在气头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