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如此想着的时候,御台之下那群文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跪谏,且这回说的不只是朝堂上发生的那些事,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都被他们拿出来上纲上线:
“臣劾李暄秽德彰闻!彼竖竟效市井宵小,诈取稚子饴蜜之赃!饴珠虽微,足证其心若饕餮,寸糖之窃,何异于窃国者诛!”
“曾有里正具状:李暄此獠,竟伏邻家壁隙,窥妇人浴!秽行败俗,罪证昭然!”
“臣劾李暄阴结逆党!私通凉国公蓝玉,密会于夜室,信使络绎于衢巷,按《大明律·奸党》条:“交结近侍官员者斩”,臣伏乞械暄下诏狱,依律连坐,以绝朋比之患!”
“……”
蓝玉见那群人竟是把自己拿来当枪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忍不住开口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何时与李……李暄密会于夜室,信使络绎于衢巷?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当场就把你嘴撕烂!”
那官员仗着朱元璋已经对李暄动了杀心,对蓝玉丝毫不惧,正大光明的回怼:
“你一个戴罪之人,竟敢如此威胁朝廷命官?”
蓝玉头顶上的火苗蹭蹭蹭地涨,忍不住就想冲过去给他丫的来一拳。
关键时候是徐辉祖及时将他拉住:
“蓝公今乃待罪之身,慎行持重!切莫因一时冲动,再授人以柄!”
“哼!”
蓝玉很是不爽地把视线从那人身上收了回来,接着转头朝李暄看了过去,心里头万般的困惑:事已至此,李先生究竟为何还能如此淡定?
他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现在李暄该如何脱罪。
全凭一丝侥幸撑着方才没有彻底绝望。
此时。
朱元璋冷不丁开口了:
“够了,都闭嘴,咱不是聋子,你们说的咱都听了个明白!”
百官立刻安静了下来,一脸期待地等朱元璋宣判李暄死刑。
而朱元璋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在思考该如何处置李暄。
杀自然是万万不能的,其他不说,李暄死了自个儿一点都不会有解气的感觉,反而只要一想到李暄能如愿以偿从系统那得到好处,就得郁闷的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可放也是万万不能的,今日李暄做了如此之多的混账事儿,给他无罪释放了,那自己不得威严扫地?
“他说允炆乃朽木,还骂咱刚愎自用的事儿暂且不论,咱得先想个办法,把“夜观星象”的事给搪塞过去。”朱元璋如此想道。李暄的其他罪名都可以追究,唯独这个不行,因为要追究这罪名的话,那就必须得砍李暄脑袋。但是,朱元璋一想到得证明李暄夜观星象不是信口雌黄心里头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先前,其他人骂李暄夜观星象是在胡言乱语,李暄讽刺他们全是井底之蛙,那现在要证明李暄其实说的是对的,不就等于把“井底之蛙”的帽子亲手扣到朝中文武,包括自个的头上去了吗?这是自己骂自己啊……
说实话,朱元璋十分不愿意这样做,但权衡利弊之后纵然心里头不爽,朱元璋还是开口了:
“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话音落下。
朝中百官皆是面面相觑。
朱元璋没管他们,扭头对蒋瓛说:
“刘伯温临终之前给了咱几个锦囊,还和咱说,若是洪武二十六年咱下旨诛蓝玉,便将黄色的那个锦囊打开,仔细想想,那不就是现在吗?蒋瓛,你帮咱去御书房,把那个锦囊拿过来。”
蒋瓛和文武百官一样满头雾水,不过他的反应十分迅速,只是片刻迟疑便理所当然地应了声是,然后快步朝御书房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蒋瓛就拿着一个黄色的锦囊回了奉天殿。
“陛下,东西已经给您带来了。”
“很好,让咱看看刘伯温有啥想说的。”
朱元璋轻轻点了点头,把锦囊拆开,拿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崭新宣纸。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宣纸沉默了片刻,忽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大声地自言自语道:
“这,这如何可能?”
“怎会有这样的事情?”
“蒋瓛!”朱元璋怒视着蒋瓛,反手便将案上的砚台丢了过去:“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勾结外人来哄骗于咱!告诉咱!你是不是暗地里和李暄做了什么不得人的勾当?”
蒋瓛肩膀给砚台砸的生疼,但他丝毫顾不得伤势,慌忙跪下,边磕头边说:“臣冤枉啊!陛下明查!”
朱元璋又低头仔细地看起了手上空空如也的崭新宣纸,很是大声的“嘀咕”了起来:
“这纸很旧了,放了不少年头,并且这上面的字确实是刘伯温的亲笔无疑,但,这怎么可能是他写的呢?”
蒋瓛很是“好奇”的把头抬了起来,大声地问道:
“陛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朱元璋紧锁着眉头说道:
“上面写着,若是咱把这锦囊拆开了,朝中应该有一言官,说了些惊世骇俗的话,且内容多半与东瀛有关,他说此人忠言逆耳,说的多半会是真的,还劝咱不要杀他。”
话说着,朱元璋把锦囊收了起来,低头朝奉天殿里的文武百官看了过去:
“奇哉!刘基锦囊中所指“言官”,竟全然应在李暄身上!那老小子写这锦囊的时候咱徐达他们可都还活着呢!他何以洞见二十载后事?这世上莫非当真有窥天机、通阴阳之术?若星象可测古今,那李卿所奏东瀛藏金山银山事,安知非煌煌天启?此事……诸卿以为如何?”
朱元璋这番话才说出口。
奉天殿里头所有人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但震惊过后又应了那句古话——几家欢喜几家愁。
蓝玉,徐辉祖等人嘴角咧的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而黄子澄,齐泰,朱允炆,还有李暄他们则是全部都戴上了痛苦面具,就仿佛看见了秦王把贞子的肚皮搞大,那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