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霸!休得猖狂!祁天承在此!”
他一声暴喝,声如洪钟,竟压过了战场喧嚣!
他亲自率领一队亲卫铁骑,如同一支利箭,径直冲向那个所向披靡的身影!
东方霸刚将一名楚烈军将领连人带马挑飞,听到这声怒吼,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眸中爆发出更加炽烈的战意。
“祁天承!你终于肯出来了!来得好!今日便让你这第七,知道第四的厉害!”
“轰!”
两股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两位位列天下十大神将的强者,再次于万军之中交锋!
祁天承刀法沉稳老辣,势大力沉,每一刀都蕴含着千钧之力,仿佛能开山断流!
而东方霸枪势霸道绝伦,迅若雷霆,每一击都直奔要害,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刀枪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两人周围罡风四溢,寻常士卒根本不敢靠近,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真空地带!
这是力量与技巧的极致碰撞,是意志与勇气的殊死较量!
“祁帅威武!杀!杀!杀!”
楚烈军见主帅如此勇猛,亲自上阵挡住了不可一世的东方霸,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顿时大振,爆发出更加顽强的抵抗。
而熊亮也适时赶到左翼,他虽武艺不算顶尖,但身份尊贵,他站在战线后方,拔出佩剑,厉声高呼。
“楚烈国的好儿郎们!身后便是家园父母!为大王!为楚烈国!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楚烈军的呐喊声再次响彻云霄。
整个孝武郡左翼战场,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魏阳军凭借东方霸的锐气与方知远的谋划,占据了先手,攻势如潮。
而楚烈军在祁天承的沉稳指挥、亲自搏杀以及熊亮的激励下,拼死抵抗,寸土不让。
方知远站在后方高处,冷静地观察着战局。
他看到东方霸被祁天承拼死挡住,看到楚烈军韧性十足,攻势虽然猛烈,但想要迅速击溃十六万楚烈军精锐,绝非易事。
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眼前的惨烈,正在他的预料之中。
“传令下去,加大右翼佯攻力度,做出迂回包抄的态势。中军预备队前压,保持压力。”
他淡淡下令,
“此战,不求速胜,但要打得足够狠,足够久!”
他的目的,并非一定要在正月初二就击垮祁天承。
而是要利用这场提前发动的、远超预期的猛攻,将祁天承的注意力、兵力,乃至楚烈国朝野的视线,牢牢地吸引在孝武郡这片土地上!
他要让祁天承无暇他顾,让楚烈王不敢轻易调动其他方向的兵力,更要让可能存在的、来自武阳的威胁,在祁天承看来,变得遥远而次要!
这是一场战略上的豪赌,用魏阳军士卒的鲜血和生命,为可能发生在其他方向的变故,争取时间和空间!
孝武郡的鏖兵,从黎明一直持续到黄昏,又从黄昏杀到夜幕再次降临。
双方士兵在严寒中舍生忘死地搏杀,战况之惨烈,远超先前双方之战。
尸横遍野,流血漂橹,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带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当夜幕彻底笼罩大地,双方才如同两头伤痕累累的巨兽,暂时喘息着脱离了接触。
魏阳军未能达成突破,但楚烈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防线多处动摇,急需整补。
祁天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中军大帐,甲胄上沾满了凝固的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看着沙盘上犬牙交错的态势,眉头紧锁。
东方霸的勇猛,方知远的狠辣,都超出了他的预估。
“武阳那边……有消息吗?”
他沙哑着声音问向负责情报的副将。
“回大帅,尚未有新的消息传来。只知道他们似乎在积极备战。”
祁天承揉了揉眉心,叹道。
“方知远选择此时猛攻,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孝武郡啊。传令下去,严密监视魏阳军动向,防止其夜袭。同时,加派斥候,扩大侦查范围,尤其是……庆州方向!”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以及麾下这十六万楚烈军主力,似乎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之中。
而孝武郡这惨烈的一日,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和他的军队,已被方知远先声夺人的猛烈一击,牢牢钉死在了这片尸山血海之中,短时间内,难以动弹。
正月初三,寅时三刻。
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如墨,仿佛要将整个桐城吞噬。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原野,卷起地表的浮雪,打在肃立如林的赤虎营将士冰冷的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桐城那高达四丈有余的城墙,在微弱的星光下显露出黝黑而庞大的轮廓,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主将赵甲,身披厚重的玄色铁甲,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屹立在阵前最突出的位置,头盔下的双眼如同两簇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那座阻挡在北路军面前的坚城。
他没有做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缓缓举起手中那柄门板似的阔刃战刀,刀锋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指向城头。
“赤虎营——”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闷雷滚过大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碾碎他们!”
“吼!吼!吼!”
回应他的是三万赤虎营将士山崩地裂般的怒吼。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冲击波,震散了空气中的寒意,也惊起了城头几只栖息的寒鸦。
进攻,在沉默与爆发的临界点骤然发动!
第一波冲锋的士兵,扛着数十架沉重的云梯,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无声而迅猛地扑向城墙。
他们的脚步踏在冻结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隆隆声,仿佛巨兽的心跳。
城头上,魏阳守将玄通按剑而立,脸色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冷硬。
作为蒙骜的副将,他久经沙场,深知赤虎营的悍勇。
眼看敌军进入射程,他猛地挥下手臂。
“放箭!”
刹那间,城墙上爆发出密集的弓弦震动声!
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带着死亡尖啸,覆盖了冲锋的赤虎营前锋!
“举盾!”
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呐喊。
冲在最前面的刀盾手立刻将巨大的橹盾高举过头,箭矢叮叮当当地砸在盾面上,如同冰雹骤降。
但仍有不少箭矢从缝隙中穿过,或者越过盾牌,狠狠地扎进士兵的身体。
不断有人闷哼着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雪泥,但后面的人立刻面无表情地踏过同伴的尸首,继续向前冲锋,眼神中只有对城头的渴望。
“轰!轰!”
几架冲车在士兵的奋力推动下,开始撞击厚重的包铁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城门楼似乎都在随之颤抖。
“滚木!礌石!给我砸!”
玄通的声音冰冷无情。
守军士兵合力抬起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滚木和边缘锋利的巨石,奋力推下城垛。
这些重物带着可怕的动能沿着城墙斜面翻滚、坠落,狠狠地砸在城下的云梯和人群之中!
“咔嚓!”
一架云梯被滚木拦腰砸断,上面的士兵惨叫着从半空摔落。
“噗嗤!”
一块巨石直接将一名手持橹盾的士兵连人带盾砸成了肉泥,鲜血和碎肉四处飞溅。
战场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场。
赤虎营的悍勇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无视头顶不断落下的死亡,吼叫着将云梯死死架在城墙上,口衔战刀,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火油!倒!”
玄通再次下令。
滚烫的黑油被守军用水瓢、木桶泼洒而下,紧随其后的便是点燃的火把!
“轰!”
烈焰瞬间升腾!
城墙根下化作一片火海!
被火油浇中的士兵立刻变成了火人,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在雪地上疯狂翻滚,直至化为焦炭。
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恶臭和浓烈的硝烟味,令人作呕。
赵甲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他一把推开试图劝阻的亲卫,怒吼道。
“钱乙!你他娘还等什么!”
“末将得令!”
副将钱乙早已等待多时,闻令立刻率领五千精锐,如同鬼魅般脱离主阵,借着地形和晨雾的掩护,快速向防守相对薄弱的城西方向迂回。
半个时辰后,桐城西门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和喊杀声!
钱乙部发起了猛烈的佯攻!
“报——将军!西门遭遇敌军主力猛攻!请求支援!”
传令兵仓皇来报。
玄通眉头紧锁,看向西门方向,果然见那里火光冲天,杀声震耳。
“分兵两千,增援西门!告诉西门守将,务必守住!”
他不得不从本就吃紧的正面和东面抽调兵力。
城防的压力,骤然增加。
然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在午后悄然酝酿。
副将周淮,这位以沉默和坚毅着称的将领,早已在赵甲发动正面强攻的同时,就亲自筛选了五百名最为悍勇、身手矫健的死士。
他们卸去了沉重的铁甲,只着轻便的皮甲,脸上涂抹着黑泥,口衔淬毒短刃,背上捆着飞爪绳索。
他们利用桐城东北角一段因山势而建、墙体略显内收且长满枯藤藓苔的古老城墙,这里守备相对松懈。
周淮如同灵猿般第一个贴上了冰冷的墙砖,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刺骨寒意,对身后的死士们做了一个手势。
五百道黑影,如同附骨之疽,开始沿着陡峭的城墙向上攀爬。
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借力的缝隙、枯藤、砖石突起,动作缓慢而稳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城下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战鼓声,完美地掩盖了他们细微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城墙上的血迹越来越多,赤虎营的攻势虽然猛烈,但依旧被牢牢阻挡在城墙之下。
赵甲焦躁地踱步,目光不时瞥向东北角那片看似平静的城墙。
就在夕阳西斜,将天际染成一抹凄艳的血红之时,周淮的手指终于扣住了垛口的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猛然发力,整个身体如同猎豹般轻盈地翻上了城头!
一名正在搬运箭矢的魏阳军辅兵恰好回头,惊恐地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周淮手中的短刃已经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咽喉!
“靖乱军登城了!东北角!敌袭!”
凄厉到变形的警报终于划破了城头的喧嚣!
但已经太晚了!
五百死士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纷纷跃上城头!
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小型战阵,不顾一切地向两侧冲杀,刀光闪烁,血花飞溅,瞬间在城墙上撕开了一道血腥的缺口!
“挡住他们!快!堵住缺口!”
一名魏阳军大统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带着一队长枪兵冲了过来。
周淮眼神冰冷,手中不知何时夺过一杆长枪,枪出如龙,瞬间点翻两名冲在最前的枪兵,厉声喝道。
“结圆阵!死守待援!为赵将军打开通道!”
五百死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死死钉在突破口上,与蜂拥而来的守军展开了惨烈无比的肉搏!
不断有人倒下,但缺口却在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扩大!
城下的赵甲看到城头火起,听到那熟悉的、属于周淮的怒吼声,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焦躁!
他一把夺过身边亲卫手中的鼓槌,亲自冲到战鼓前,用尽全身力气擂响了进攻的号角!
“咚!咚!咚!咚!”
“兄弟们!周将军杀上城头了!随我杀进去!破城!屠城!”
赵甲状若疯虎,挥舞着战刀,身先士卒地冲向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门!
“破城!屠城!”
赤虎营的士气被点燃到了极致!
所有的疲惫和伤亡都被抛诸脑后,剩下的只有攻破这座城池的疯狂欲望!
攻势如同海啸般再次掀起,比之前猛烈数倍!
城门在内外夹击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洞开!
赵甲一马当先,如同猛虎出闸,冲入城内!
身后是如同洪流般涌入的赤虎营主力!
巷战随即在桐城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口爆发。
魏阳军虽然败局已定,但残存的士兵依旧依托房屋、街垒进行着绝望的抵抗。
战斗从城墙蔓延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