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糕脸色苍白,眼神却是死死盯着那些被钉在空中的、形态各异的人形怪物,呼吸急促。
这次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别说她了,我看着这么些个恶了吧心的东西,我也难受。
张明迁的目光扫过那些被锁链禁锢、面目扭曲的魂魄残躯。
他的眼神起初是震惊和警惕,随即猛地凝固在两张相对清晰些的面孔上。
“这!!”
他声音发颤,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指着其中一个穿着破烂道袍、脸孔半腐半虚的亡魂:
“他…他是滇南柳家的柳长老!我…我小时候还随母亲拜访过他老人家!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当年我是听说…他在一次大活儿上折了,可…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又猛地转向另一个被钉在墙角、只剩上半身的残魂。
那残魂身上,还挂着一片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法衣碎片,上面隐约可见特殊的纹路。
“那是…青城山古法一脉的师门印记!天啊…他是…”
张明迁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
“画像!对,之前我曾在家里倒腾古玩画像的时候看见过这套法衣!他是…他是几十年前就失踪了的青城山清玄道人!竟然出现在这里?我父亲说,他是个特别正义的英雄。”
“还有这位…天啊。掌柜的,这都是这些年玄门中人失踪的英雄前辈,这一个个都是有丰功伟绩,为这方天地做过贡献的玄门大拿,怎么就…怎么就都变成了这样。”
张明迁踉跄着退后一步,脸色煞白,看着眼前这十几个被邪气浸染、沦为魔窟养料的玄门前辈,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这…这里到底害死了多少…多少我们的人?!”
高糕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些在锁链下无声挣扎的昔日高人,脸上第一次褪去了血色,只剩下最深沉的震撼与后怕。
就在这时,我脑中忽然响起一个沉静温和的声音,是白泽。
“恶业池。”
白泽的声音在我意识深处清晰响起,如同陈述一个既定的自然法则:
“丫头,你眼前之地,并非什么玄而又玄之地,此地被称作恶业池。”
我微微皱眉,在脑中回应:
“恶业池?名字倒贴切。这鬼地方是怎么回事?”
白泽似乎能感受到我的疑问,声音不疾不徐地流淌:
“此地深处地脉交汇的阴窍,本就是城市污秽怨气沉降之所,污浊之气累积日久,聚而不散,恰如一口天然形成的秽气之井。此为地利。”
“更关键者,在于念。自近代百余年始,此处地界断断续续,出过不少人命。寻常人命枉死,魂魄大多循天道而入轮回,或有执念化厉鬼徘徊。然则…”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玄门中人不同!玄门修者,无论正邪,一旦身殒,尤其死于非命、遭邪法所害、或含冤负屈而殁者,其魂魄中蕴藏的灵性之力与生前所执的怨念、戾气、法能、贪欲…诸多恶业杂念,远非寻常魂魄可比。”
白泽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些许无奈:
“这座污秽阴窍,就如同一个专吸磁石的陷阱。普通的铁屑石子它瞧不上,但那些蕴含着强大念力和灵能碎片的玄修魂魄,一旦流离失所未能及时被引渡或拘回山门安葬或封存…”
“便极易被此地沉淀的庞大污浊与怨煞阴气所捕捉、吸附,犹如飞蛾扑火!久而久之,此地便成了玄修横死后残魂怨念的天然收容所,滋养壮大着污秽本源,形成恶性循环。”
我瞬间明白了,沟通道:
“所以他们被吸引过来了?然后放大了恶念,原本的神智在慢慢被侵蚀消失,最后变成了这样。”
白泽嗯了一声。
张明迁见我站在原地,眉头微锁却不说话,急得差点冒烟:
“掌柜的?这…现在怎么办?这些前辈…”
“恶业池。”
我甩了甩头,将白泽告知的清晰信息简化抛出,看着这些人有些惋惜。
如果张明迁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些人…
是真的可怜可叹。
和周正阳一样,原本是个正直的人,一辈子做了太多好事儿,救了很多很多人。
结果死了以后却被脏东西荼毒了。
“这破地方天生就是个聚阴纳污的臭泥坑,玄门中人要是横死了,一身恶念和残余灵力就跟大补药似的,特别容易被吸过来烂在这里。喏,你们看到的这些,就是养料。”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处理这些…这些前辈?”
张明迁看着这些人,十分心痛的模样。
我和张明迁不同,他是从小就在这个门中的人,而我不是,我在精神病院关了十二年,和一群鬼呆了12年。
可以说真正做到了六亲缘浅。
所以他现在的心痛和难过,我没办法感同身受。
至于怎么处理…
我看了一眼这些在锁链里挣扎的玄门中人,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杀了。给个解脱就完事儿了。他们早就烂在这里了,身上呢也没什么神智可言,救也没办法救。搞来搞去也是徒增他们的痛苦,这种事儿你不好动手,我来。”
说完以后我直接握紧了拳头,轻声道:
“今生已结,去吧。”
锁链猛地收紧!
像是挤破了一连串腐败的气泡。
刚才还鬼哭狼嚎的空间,瞬间安静得像个坟场,所有的被锁链锁着的魂魄恶灵,全部被抹杀。
那股能把隔夜饭都熏出来的冲天恶臭,算是散了大半。
“啧,终于清净了。”
我甩甩手,感觉胳膊有点酸。
这破地方阴气太重,粘糊糊的缠人,清理起来贼费劲。
虽然身体强度上去了,但精神上还是累得慌。
妈的。
比老金龙操练一整天还烦人。
回头招呼了一声还傻站着的张明迁和高糕:
“发什么愣?走了!这破地方根子深得很,底下就是个大阴窍,咱们能把这地表垃圾清了就算阿弥陀佛了,别指望一劳永逸。以后每年咱们都过来清理清理就是了。”
张明迁脸色还有点白,看着那些前辈消失的地方,嘴唇动了动,最终啥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高糕倒是缓过来了,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后怕,快步跟了上来。
开车回学校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张明迁在琢磨啥心事不知道,高糕一直在旁边用本子记录着什么,我嘛…
眼皮子重得跟灌了铅似的。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
睡!
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扰老子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