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迁皱着眉,用手掩了掩鼻子,眼中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却也忍不住厌恶的神色。
“怨气都快结成霜了,怪不得能养出那种鬼东西。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些,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管,像是小说里的恶人谷…咱们要低调点儿。”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浓郁的黑暗里挣扎,勉强照亮脚下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小路。
路边的污水沟淤积着墨汁般的脏水,漂浮着塑料袋、腐烂的菜叶和辨不出原貌的秽物,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风穿过破败低矮、墙面斑驳的筒子楼缝隙,发出呜呜的低咽,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我捂住口鼻,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张明迁带着我们沿着一条勉强能走的小路深入。
我的神识如无形的触手提前探出,扫描着这片污秽之地。
“左前方,十米,墙角。”
我低声说,声音没什么起伏,如同猎人发现猎物。
张明迁默契地压上前,高糕则屏息凝神。
一只东西,或者说,一团勉强凝聚成瘦狗形状的污秽东西,正蜷缩在墙角。
它没有清晰的头脸,只是由不断蠕动翻滚的污泥、腐肉残渣和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构成,两个幽绿色的光点嵌在前端,像两只恶毒的眼睛。
它似乎在啃噬着墙角渗出的某种黑色油渍,发出细微的吧唧声。
“最低等的泥秽鬼祟,食腐聚怨而成,没什么脑子,但很恶心人,数量估计不少。这种东西城市里几乎都没有…没想到这里竟然能看见。”
张明迁啐了一口,小声道:
“清理外围,就从这些玩意儿开始吧。”
话音未落,那泥狗似乎察觉了生机靠近,猛地抬起头,幽绿光点锁定我们,发出一声低低的、如同磨砂纸摩擦的嘶鸣,身体一弹,带着一股腥风就扑了过来。
“呵!敢冲老子?”
张明迁冷笑一声,这次没动符箓法器,只是右手捏了个最简单的手印,我乍眼看过去应该是金光咒。
他掌心中一点凝练的金芒迸发,虽然远不及我使用的精纯霸道,却也够用了。
“破!”
噗嗤!
金芒瞬间洞穿了那泥狗的身体核心。
那玩意儿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悲鸣,身体剧烈地颤抖、融化,大量污秽的黑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四处喷溅。
张明迁早有准备,脚步一错轻松躲开飞溅的秽物。
原地只留下一滩冒着青烟的烂泥。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这算是他的进步了,从前还得搞一堆符箓出来,如今可以用手直接捏咒了。
“掌柜的,怎么样?我这两个月也真是努力了。”
“别大意,不止这一处。”
我提醒道。
神识的反馈中,在更深的巷弄里、污水沟旁,甚至破败窗户的阴影下,都有类似的不入流阴物在蠕动。
它们像依附在病灶表面的蛆虫,贪婪吸取着这污秽之地滋生的养料。
我们没有走主路,而是选择从复杂狭窄的筒子楼之间迂回穿行,这里更像是迷宫,却也能避开一些可能有眼线的通道。
高糕紧跟着张明迁,她的任务就是确保自己不被偷袭。
突然,走在前面负责开路的张明迁脚步微微一滞,神色变得凝重。
“小心脚下,还有两边墙壁。”
他低声道。
只见前方一条窄巷的地面上,几块不起眼的青石砖颜色异常深。
旁边的墙壁上,看似随意贴着几张褪色的旧报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甜腥味。
“引魂瘴…混了五毒涎…还有…血涂壁?!看着挺随意…但实际上很有心机啊。”
张明迁眼神一厉,声音都变了声:
“妈的,这是连环毒阵!踩错一步或者沾上墙壁的血浆,就等着被阴毒入体!这地方是夺命陷阱啊。”
这已经不是外围那些只有本能的泥狗了,这种布置明显带着人为的痕迹和更深的恶意。
“能破吗?绕开?”
我问,倒不是怕,是懒得费劲。
张明迁快速扫视着阵法的节点:
“有点麻烦,绕开得费不少时间,而且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掌柜的,我来处理吧,让你看看我的进步。”
张明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画满扭曲符文的黄色符纸。
符纸无火自燃!
火焰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白色。
他口中念念有词,步伐踏着罡步,手腕翻飞,燃着青白火焰的符纸精准无比地拍向地面那些异常的砖块!
青砖上冒起一股黑烟,伴随极其微弱的、如同烧焦虫子的噼啪声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尖锐嘶叫。
那深色迅速褪去,变得和普通砖石无异。
同时,他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带着那青白火焰的余威,飞快点在几张旧报纸边缘特定位置。
噗噗几声轻响,那几张报纸像被无形的针戳破的气泡,瞬间干瘪风化脱落,墙壁上隐隐的血色暗纹也随之消失。
空气里的甜腥味顿时消散。
“成了。”
张明迁吐出一口浊气,额头见汗。
这种精细活,既要破阵又不能引起太大动静,消耗不小。
刚破完阵,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几步。
簌簌…簌簌…
旁边的垃圾堆里传来细碎的声音。
一个干瘦佝偻、穿着破麻袋似衣服的影子突然窜了出来!
它动作奇快,目标却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而是飞扑向地上张明迁刚刚烧毁报纸后飘落的那一点点灰烬,一把将灰烬塞进自己烂布一样的怀里,发出满足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这玩意儿形态更接近人,但皮肤是死灰色,布满褶皱和污垢,手指干枯细长如同鹰爪。
它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浑浊的贪婪光芒。
“影秽鬼…专门拾取怨毒、邪秽的残留物,壮大自己。最喜欢这种刚刚被摧毁的邪阵余烬了。”
张明迁皱眉,有些无奈的说道:
“跟秃鹫似的。弱得很,但烦人。杀了吧,不然叫唤起来会引来别的。这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多,我这么多年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脏东西。”
别说他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脏东西,这些东西原来我就没见过。
我没动手,张明迁直接一道破煞符打过去。
那影秽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就溃散成一团浓黑的烟雾,比之前那个泥狗消散得更快,只在原地留下一点令人作呕的腥臭。
随着我们不断清理掉这些外围的小喽啰和陷阱,越往里走,气氛越发压抑。
嗯,唯一不压抑的就是,张明迁没事儿就用余光偷偷看高糕,高糕没事儿也偷偷看张明迁。
我就在那里…吃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