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低声道:“太后在朝中威势极重,且一些老牌世家权贵也只认太后,她若是出面,想要筹个几万石粮食应该不难,更何况太后身后还有魏家。”
魏家这二十年来,地位飞涨,盘踞朝堂,何况他们还有二皇子,既有帮着二皇子问鼎皇位之心,除了朝堂他们恐怕还有其他手段,所以若是真想的话,未必拿不出来粮。
几万石粮食,虽说解不了北地灾情,但暂缓京中之危,安抚京城百姓,给户部更多时间去筹粮却是足够了。
季三一点点头:“侯爷也是这么说的,侯爷已经入宫去了,让属下告诉沈娘子,骆巡那边快马加鞭,与骆家运粮的队伍分开先行,应还有五日左右就能入京,但是京中等不了了,让您可递信前往东宫,与太子殿下一起面圣。”
沈霜月点头:“好,我即刻进宫。”
……
另外一边,宫中气氛实不算好。
裴觎入宫之后面见景帝,却不想话没几句,魏太后便到了。
养心殿内气氛凝滞,李瑞攀捧着户部粮账垂着头不敢吭声,就连其他几位朝臣也都是面色难看。
景帝和魏太后同坐上首,魏太后瞧了一眼安静的殿中,开口说道:“方才哀家过来的时候,听着定远侯好似在说城中出事了,怎么不继续说了?”她看向景帝,“是有什么事情,哀家不能听?”
景帝眸色沉了沉:“当然没有,裴觎,你继续说。”
裴觎身上有些血迹,站在殿前说道:“城北发生的骚乱,是有人从中挑唆,加之京中久无粮食入城,北地灾情又传得沸沸扬扬,更有流民越过石阳到了京郊。”
“城中有人趁机作乱,传播不利于朝廷之言,这才挑起民乱,肃国公那边已经带着巡防营的人赶过去了,微臣先行入宫来禀告陛下。”
景帝脸色难看:“可有伤亡?”
“有。”裴觎说道:“骚乱刚起时,便有人趁乱伤人,好在肃国公去的及时,加上之前微臣和国公爷便防着会有人作乱,让巡防营和皇城司的人加强了京中巡守防备,所以骚乱刚起不久,就抓住了作乱之人,只不过百姓依旧还是有不少人受伤。”
“臣原本想将人绑回宫中面见陛下,好能让人严审,岂料那些人皆是死士,被抓后第一时间便自尽了。”
景帝沉着眼,身上满是怒气:“好,好得很,朕倒是不知道这京中还有这等能人,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作乱!!”
“去给朕查,查清楚到底是谁敢挑起民乱!”
裴觎拱手:“微臣遵旨。”
“陛下,查清祸乱民生之人虽然重要,可眼下更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京中乱局。”
次辅陈乾神色沉重说道:“这些时日,京中日日都有此等情况发生,百姓更是慌乱至极,要是一直没粮,恐怕就算是皇城司和巡防营也会压不住百姓,一旦真闹了起来……”
他话没说尽,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京中乱起来,就算派兵强行镇压乱局,也只能治标治不了本。
而且朝廷没能力赈灾,失了百姓民心,那往后便是源源不断的动荡。
其他几名朝臣也都是开口:“陛下,次辅所言甚是,必须尽快解决乱局才是。”
“再这般下去,定会生了民乱的。”
“陛下,得尽快想法安抚民心才行。”
尽快尽快!!
他难道不知道要尽快吗?
光嘴上会说,这些个朝臣倒是替他想办法!
景帝听着下面七嘴八舌,脸色沉厉至极。
他何尝不知道民乱的可怕,更知道失了民心的后果,他如今坐在这龙椅之上,一旦真生了民怨,那他便是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想要安抚民心,就得拿出粮食,那么多粮,他是神仙能变出来吗?!
景帝有些怒气地转头看向李瑞攀:“李尚书,朕命你让户部筹粮,办得如何了?”
李瑞攀被点了名,垂着脑袋低声道:“老臣已经抬高了数倍价格收购粮食,但是肯卖的人几乎没有,所筹得的粮食也是寥寥无几。”
“老臣不得已只能想办法命人出京买粮,但就算能弄来粮食,再运回京城,恐怕也需得月余时间……”
这时间他还是尽量往少了说了。
京城附近的城池,根本拿不出粮食,就算有粮食也已经高价售卖,江南粮商几乎将粮食全部送往北地,想要买粮就只能往更南边走,这一来一去的路程,还有说服那些商户放弃利益,将粮食卖给朝廷的时间,一个月时间都根本不够。
最重要的是,朝廷所需的粮食根本不是一两万石,想要解决北地灾情,那后续所需要的粮食多到可怕,这么多粮食,就算如今国库丰盈也不可能拿出太高的价格,否则根本承受不住。
这般情况下,那些商户肯放弃利益将粮食卖给朝廷吗?
李瑞攀根本就不敢保证利益之下,会有那么多“注重大义”之人,这一个月都他都说的心虚。
在场几个老臣都是面面相觑,朝中若是买不回粮食,那京中的情况……
“皇帝。”
魏太后在旁突然开口,“北地灾情皆是源自有人勾结地方官府,欺上瞒下,这么长时间了,可查到是谁作祟?”
景帝面色难看:“还没有,派去的人只抓住了几个下面的人,但他们一口咬定只是为了赚取银钱,并不知欺瞒朝廷之事,而且他们手中的粮也只有些许,难以供给灾民。”
魏太后眉心紧皱,皇帝查不到,而她这边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半点消息,魏广荣也说魏家那边没有半点线索。
这朝中难不成还有这等人物,能够瞒过她和皇帝所有人?
可是太后又隐约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若真有这般人物,这么多年不该半点痕迹都没有,而且能有这么大野心弄出这般事情,所图的难道只是一点点利益?若不是为了利益,那便是其他。
难不成她和皇帝斗了这么些年,反倒成全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