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斩秋预估了一下距离,估计没办法让所有人逃出去。
果不其然,大厅里静默着的机器人此刻全部同时动了起来,齐刷刷地朝他们涌过来。
场面之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丧尸们毕竟是血肉之躯,还是溃败的腐烂的血肉,和坚硬的金属硬碰硬还是略显弱势。
这些平时看起来并不稳当的机器人,居然都配备了攻击模式。
尤其是那几群履带移动的小机器人,完完全全是人形小坦克。
她咬了咬牙,看着那缓慢带动起来的大门,和蜂拥而出的众人。
几乎所有丧尸都一拥而上,堵住那些无情前进的机器人,可荷枪实弹从来不是开玩笑的。
这场景甚至有些讽刺了,丧尸保护人类。
可见大洋对面的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有援助的能力,可是并没有选择出现。
“目标已锁定。”
混乱的大厅里,宋斩秋耳尖地听见这一声机械的播报。
同样听见的还有白渊。
就在众人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支针剂从角落的一个小机器人手臂上射出,直直插入了白渊的上臂。
普通的麻醉针应该是对他没有用的。
可是,这明显不是一般的麻醉针了。
宋斩秋感到手里的力道一重,身侧的白渊已经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扎进他身体里的药剂几乎立刻开始发挥作用,像是一万匹狂奔的马在血液里奔涌,药物分子找到自己的靶向细胞后开始疯狂往上附着。
宋斩秋回头看了看即将关上的大门,身侧除了白渊,竟然还站着两个傻子。
李柏黄无法抛弃他们独自离开,他或多或少可以猜到,是他们给了自己一个逃生的机会。
而李叶青就更不想走了,她觉得反正现下自己也感染了,去哪里都一样,况且宋斩秋还履行了承诺真的把她救出来了,她更不愿意丢下她。
“你们愣着干什么?!”
宋斩秋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们踹了出去,大门应声关上,甚至夹住那一瞬间撕下了李叶青的一片衣角。
不跑的下场似乎只有两个,死,或是成为研究疫苗的实验体。
宋斩秋很显然不想让她们经历,只是身侧中了一针的白渊,她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了。
“放弃抵抗吧,看他这么在意你的样子,应该也要把你带回来研究研究。”
和中央控制室里如出一辙的声音在四处的广播里响起,宋斩秋感觉到怀里昏迷的白渊的身体愈发滚烫。
鬼知道这是什么药剂,他可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人,怎么可能变热的。
虽然她一开始就不抱有成功逃离的设想,但是这样输得有点太惨烈了。
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除去那惊人的高温以外,更恐怖的是他额角一直跳动着的神经。
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疼痛让他咬开自己的唇瓣,发出闷哼。
“你们给他注射了什么?不怕影响他体内的平衡吗?”
她淡淡地质问,得到的却是一声不以为意的冷嗤。
“得到这具身体,总比没有好。”
宋斩秋抿了抿唇,面前的丧尸已经被真枪实弹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沾染一身黑血的一群机器人。
“请配合我们的行动。”
机器人们齐刷刷地用音色各异的电子音发出同一个声调,听得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幽幽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泰然。
“你也是沾光了,让你也来对岸瞧一瞧吧。”
这施恩一般的语气听得宋斩秋想揍他,她垂眼看了看白渊,他的眉毛拧成一团,眼珠不安地晃动,似乎被一个梦魇裹住了。
系统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如果宿主不想,随时可以离开。”
它的目的已经从协助她完成任务,变成了无条件满足她的要求。
宋斩秋抬眼,透过一群机器人的几千只眼球,与那人对视。
“我不能走,现在走不就成了抛弃他第二次了。”
她在脑子里回复系统,系统不置可否,沉默着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这张天罗地网从一开始就布下了,或许当时和白渊没有浪费那么多时间的时候,是有可能逃出去的。
只是现在追悔没有意义,况且那小段时间涨了十点的好感度,也不算浪费。
人类要是想得到什么东西,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就算这次逃过了,也总会有下一次。
机器人们收起武器,将两人围住,送上了返航的飞机。
这艘吞吃了无数人的救生舰,就此拉下了它谎言的帷幕,轰鸣着巨大的发动机,载着两个活人,和一堆从活人身上提取的抗体,真正踏上大海回航之旅。
它一直停在港口从未离开,人们从上面逃下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叶青和李柏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斩秋一脚踹了出来,落地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秋秋姐被他们带走了!”
李叶青看见那架起飞的飞机,秀美的眉尖拧起,看向海平面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哥哥,你怎么样?”
她咒骂了几声,转头看向李柏黄,他看起来真的有些不太好,毕竟和她从前打死的那些丧尸一模一样。
李柏黄摇了摇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手又硬又凉。
“我没事。”
李叶青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拉住他的手放在手心。
她虽然也在缓慢异化,体温也在逐渐下降,但是和他比起来依旧非常滚烫。
“青青,我似乎,可以和病毒共存了。”
李柏黄看着自己泛着青灰色的手,和胸腔处寂寂无声,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人类。
他以幸运的基因和惊人的毅力,夺回了自己死后的尊严——成为一具具有思想的尸体,而不是留着口水只会咬人的丧尸。
李叶青却很开心,叉着腰道:“那很好了,不做人了!我们就做一对好尸!”
“反正人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昏暗的,充斥着刺鼻消毒水味的禁闭室里醒来的宋斩秋,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