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阳魏时听完魏风复述这些年的经过,心头感慨的闭上含泪的眼眸,即便安国公府已为当年之事付出代价,却也无法换回主君和夫人的性命。
好在上天有眼,让主君留下一丝血脉,回想刚才的二公子长相酪似主君,像极了主君以另一种方式回来让他们继续效忠。
魏时缓了缓神,不由得眉头微蹙,“你口中的主君,出自何处?”
魏风唇角微勾,悦声道:“我等现在的主君乃是齐先生之子,主君与郡主共育三子一女,你们刚才看到的二公子和大公子乃是双生子,不过此事暂时不能对外公布。”
二人震惊且激动的瞪大了双眼,又连连点头保证,危及主子的事他们定然会守口如瓶。
“你俩身子初愈,先前主君已吩咐下来,让你们休整好了再行会见,不当急的。”
魏阳魏时听闻此,必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没得他们身上的病气给主子们带去晦气。
韶光居。
锦绣听闻两位统领此番醒来身子无碍,稍放下心来,让丹若领明疏回到海棠院,特地把魏娘留下。
锦绣微笑示意魏娘到身旁坐下,魏娘却不敢在主子面前托大,恭敬的候在跟前。
她问,“一直以来,我都未曾向你问起有关我爹娘的事,你可能与我说说,我爹和我娘是什么个性子,平日你们在我爹娘手底下过得如何?”
魏娘闻言,不禁笑道,“回郡主的话,老主君和长公主是奴家见过最好的主子,苍羽卫上下都敬重着二位主子。说来,我和玄夜与苍羽卫其他人有所不同,如魏风几位统领,皆是老将军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武将,其他人也都是从铁林军挑出来的好苗子。”
“而我们姐弟是得长公主所救,如果没有长公主,当年我们姐弟怕是已经活不到今日。”魏娘回忆起年少时的往事,不禁眼角泛起泪光。
锦绣莞尔安抚了几句,便又听魏娘继续说道:“我们姐弟原是生长在山沟里的贫困人家,那里四面环山,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出那几座大山,也见不得外头的世面,天下大乱之时更没人注意到这么个破落的山沟,所幸逃过了乱兵屠杀。”
“可生活在那种地方,更像人间另一层炼狱,我娘是被拐进那座山里的女人,那个地方容不得女人生下女娃,没有女人便到外头拐了回来,村长和几个汉子时常趁外头大乱,轻易带回来年轻女子供村里没有婆娘的汉子当媳妇,我娘是我爹用半袋碎米从村长手里换来的婆娘。”
“只要被带到那个地方,这辈子便再也逃不掉,那里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出奇的一致,谁家婆娘想跑,情愿把你的命打没了,也让你爬不出去,倘若肚皮争气生下个男娃,婆家或许会给几分脸面。”
“当初我娘头胎生下我,我阿奶和阿爹便要将我放到山上祭山神,村子里人人都信奉他们村子有山神庇护,为他们躲避乱兵追逐,村里许多刚出生的女娃娃都被送到那里,下场便是被山上的野狼叼走。”
锦绣听到这,愈发心疼魏娘曾经的遭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已经经历过的事情,说再多的漂亮话,也抚不平曾经受过的伤害。
魏风无奈一笑,道:“郡主定是觉得可怕吧,奴家想在回想也是害怕的紧,好不容易来到这世上一遭,又怎会不想活下去,是我阿娘拼死把我护下来,要不是家里实在腾不出半袋碎米再换一个婆娘,我同我娘许是会一块被扔到山上喂狼。”
“我娘为了让我活下来,开始学会听话,不再反抗也不再想着出逃,他们还想我娘继续为家里生儿子,慢慢的也便容下我,反正我的口粮从我娘嘴里节省下来,之后我娘又陆续生了三个女娃。”
“他们生怕我娘又以死相逼,孩子刚剪了脐带,趁我娘她体虑直接掐死。接连多年,我娘一直没能给这个家生下个男娃,也常年遭受打骂,生活在那里的婆娘不仅要生男娃,还要伺候公婆下地干活,男人只管在家里闲着。”
“得幸熬到像我阿奶那样,生出了男娃带大了再买了个婆娘回来,日子也便渐渐好过,她们会把曾经所受过的苦难加注在家里新买来的婆娘身上,往往比男人下手更狠。”
“阿娘时常拖着一身伤带着年幼的我下地,其实下地对我们娘俩来说是轻松的活计,也是难得能喘口气的时候,我渐渐大了也学会帮我娘干活,让她轻松点儿。”
“她偶尔会与我说起外头的世道,在她口中我得知她原是大户人家里的婢子,一次与主子走散被村长迷晕带回来,因为长了几分姿色,我爹把她换回来以前,已经为村长生了两个女娃,一样没能留住。”
“村长看她实在没有生男娃的命,才肯半袋碎米换给我爹,日子周而复始,总算在我八岁那年,阿娘给这个家生下了个男娃,就是玄夜。”
“我娘以为日子总算熬出头,其实不然,生下了弟弟的阿娘,仍旧没能逃脱被折辱的命运,也因为阿娘给这个家添了丁,我爹便将她以半袋碎米换给了村里另一个没婆娘的汉子,说是生过男娃的肚皮,还能再生。”
锦绣听到这,眼眶早已泛红,这种吃人骨髓的陋习,可恨到遭人厌恶!
“我娘知道如果她反抗,我也活不下去,弟弟到底是个男娃,这个家不会亏待了他去,可以说,我娘再次为了我妥协,跟了那汉子走了,因为在同一座村子里,我娘还是能偶尔偷跑回来看一眼我们姐弟俩。”
“自从我娘走了之后,我便是这个家的劳力,带弟弟干农活烧饭洗衣样样都做,其实做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换来一口吃的活命不是。”
“弟弟很乖,他打小就不像别家的男娃那般爱哭,我干活的时候他便静静的在旁坐着,我洗衣裳他还会给我搬来板凳,是个很好的弟弟。”
“我喜欢这个弟弟,但也讨厌这个弟弟,想起阿娘为了生下他来前后吃的苦头,我是记事的,不是记不住事。但他又是那么的懂事。才两岁,便知道偷偷藏下一口粮,趁大人不在塞到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