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我们在这里胡乱猜疑,不如主动迎上去,把事情摆在明面上。” 林青青挑眉一笑,小脸上有着与她的年龄、阅历不相符的坚毅果敢。
“你的意思是,去见郡守大人?”夜云州深邃的眉眼骤然一凝,锐利的目光如同穿透迷雾的闪电,瞬间捕捉到了林青青话中未尽的深意。
“明人不用细讲,响鼓不用重锤。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林青青笑眯眯的竖起了大拇指。
好男人是夸出来的。
而且,夜云州本来就很好,所以她从不吝啬她的欣赏。
灯光映在夜云州冷冽的眉眼,添了几许暖色。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都温和下来。
“你是想挑动虞大人与李都尉的不合?还是想引蛇出洞?”夜云州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林青青不仅是他的妻,还是他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们互倚为强,谁都不会成为彼此的拖累,只会双玉合璧,让锋芒更锐,智谋更深。
此刻,在通往郡守府那被夜色浸染的寂静街巷中,这份无需言说的默契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人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依然扮作一对小夫妻,手牵手走在宁静的街道上。
因为赵掌柜的提供了详细的路线图,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郡守虞东升的府邸。
府邸坐落在东平郡城繁华的街市,朱漆大门紧闭着,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厚重的墨色匾额,借着门前高悬的气死风灯,可以清晰看到上面以遒劲有力的金字书写着——“东平郡府”。
已经过了二更时分,门前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府邸的围墙大约一丈多高,由大块的青灰色条石垒砌而成,墙头覆盖着深色的筒瓦,很是肃穆简朴。
夜云州右手抄着林青青的细腰,纵身一跃,站在了围墙上。
这座府邸的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只能看到黑黢黢的轮廓,层层叠叠地向内延伸,是个宽敞的院落。
府邸内几个院落透出昏黄的灯火,只有一个南侧的院子灯火通明,想来是虞大人的书房。
夜云州悄无声息的落在院子里,身形一晃,人已经来到了书房外。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服侍的下人也没有。
窗子上映出一个伏案疾书的人影来。
“笃笃笃。”夜云州上前轻叩门扉。
“进来。”里面传出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桌案后的男人没有抬头,只专注于手中摊开的卷宗,提笔蘸墨,头也不抬地吩咐一声:“放下吧!”
他大概以为是值夜的下人又送热茶来了。
“虞大人,深夜打扰,多有冒昧,还望恕罪。”夜云州抱拳一礼,声音沉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那人陡然抬起头来,灯火的光晕瞬间照亮了他的面容。
他年逾四十,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棱角分明,下巴的线条更是刚硬有力。
岁月在他额间刻下了几道深刻的纹路,如同磐石上的裂痕。
鬓角已然染了一丝秋霜。
他的眉骨很高,浓眉如墨,因惊愕在眉心拧成一个威严的“川”字。
眉下那双眼睛,是整张脸上最具神采之处。
眼窝微陷,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洞悉一切虚妄。
这目光此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和审视,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门口这两位不速之客。
他身着一件半旧的靛青色圆领常服官袍,袍服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更衬得他肩背虽宽厚却透着几分因常年伏案而生的清瘦。
他手中那支蘸饱了墨的笔,还悬停在半空,一滴浓墨无声地坠落在摊开的公文上,迅速洇开一小片墨渍,如同这深夜被骤然打破的宁静。
书房里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以及三人之间骤然绷紧的的沉默。
“你们是谁?深夜闯入郡守府意欲何为?”虞东升沉声质问。
林青青微微一笑,嗯,果然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虞大人,”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坠玉盘,“我们是皇上的密使。”
“皇……皇上密使?!”
这轻飘飘几个字,却似九天落雷,震的虞东升身形猛地一晃,不由自主连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沉重的紫檀书架上,震得架上几卷书册簌簌作响。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皇上的密使竟然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
“你……姑娘莫要信口开河,兹事体大,开不得半点儿玩笑。”虞东升脸上隐隐现出几分怒气来。
这两个人来得蹊跷,他还没有问他们擅闯官邸的罪名,现在又要假冒皇上的密使,真是胆大包天。
“虞大人觉得只有身披重甲的将军,或者是长髯飘飘的老臣,才配做皇上的眼睛和耳朵?其实则不然,皇上用人只问忠奸,只重才干,不问出身,更不论男女。”林青青灿然一笑。
据她所知,这位爱民如子,克己奉公的虞大人,是寒门学子,靠着自己的渊博的学识和端正的品行,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虞东升神色稍缓,微微颔首:“姑娘所言极是,不过……”
“口说无凭,我有信物为证。”林青青在身边取出了皇上的御赐金牌。
那是一面赤金令牌,金灿灿,明晃晃的,在烛光的映射下,更是耀眼夺目。
虞东升毕恭毕敬的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这金牌正面刻着一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盘踞于祥云之间,龙目圆睁,不怒自威。
背面赫然是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代天巡狩,如朕亲临。
其字笔锋如刀,透着不容置疑的凛然天威。
“微臣虞东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密使大人。”他拜伏在地。
“虞大人快快请起。”夜云州伸手相搀。
“密使大人请上座。”虞东升急忙给二人让座。
“虞大人,我是抚远将军夜云州,这位是睿王府的安宁郡主。”夜云州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虞东升恍然大悟,难怪她能做皇上的密使,原来身份如此贵重。
咦,好像不对啊!
睿王府什么时候有了一位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