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把她的拜见礼准备了齐全,一套雨后碧落的茶具,一包上等的翠翘茶,就这两样东西加一起,足足花光她一年的俸禄,在从库房里挑选了一份滋补的燕窝,一份人参,三四样的各色点心,一盒珍珠玛瑙,对大司农来说,这些东西实在算不上贵重,但也并不轻,勉强够得上大司农府的门槛,陆昊看过后,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了一对碧玉色的镯子凑上,这礼立马就贵重了三分。
第二天,春含雪带着两个伺候的小丫鬟坐着马车到了大司农府,奉上拜帖,门口的下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她,露出惊艳的眼神,听说是新上任的籍田令大人上门来拜访,下人们表情一凛,十分有礼数的请她进屋坐下喝茶,另有人飞快的去内院禀告了。
不一会,就有一个漂亮的小侍从过来打量她,捂着嘴轻笑一声,娇俏的请她到后宅见主子,春含雪放下才喝了一口的茶杯,带着小丫鬟起身跟他去,一路走一路打量,不知不觉就到走了好几个大门,一层层的大门前全是站着长相清秀的各色少年,似乎是看院子的侍从下人,见到她都惊讶的脸上一红,似乎不明白她一个女子怎么进后宅来了?
但没有一个人开口问话,只有带路的小侍从摆了手上的帕子,算是打了招呼,那些清秀少年才退开步子,任凭她进入更里面。
又经过一条条的走廊,春含雪淡然的欣赏着路边的花木,对周围抬来的目光没有半点不自在,轻轻迈着步子紧跟着带路的小侍从。
春含雪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有拜见主人是在后宅里见的,不过,她之前去陈氏赴宴也是在后宅的院子里,见到不少贵胄男子,并不觉得这里有问题,没多久,一个宽阔种着翠竹松柏的院子豁然出现在眼前,小侍从笑了一下,回头道,“到了,小姐请吧,主子就在里面。”
她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好风雅的地方。”
小侍从也跟着笑了一声,眨着大眼睛用帕子捂在嘴边嘻说道,“何止是院子风雅,主子的屋子更风雅,小姐进去吧。”
春含雪怔了下,“大司农大人的屋子我能进去?”
“当然可以,小姐请吧。”
刚带着她进了屋里,一块屏风后面就走出来一个很儒雅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穿着深色的衣服,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有一根手指上带着翠玉的戒指,映得他纤细白腻的指尖葱白一样好看,但他熟悉的脸,让春含雪一下子惊讶起来,“是你??”
儒雅男子笑起来,“奴婢还以为小姐不记得我了,没想到我还算让你印象深刻,从猎场回来,主人就等了你许久,你可算是上门来了,请吧。”
春含雪此时脸色大变,迅速后退一步才惊愕道,“这么说,这里是赵君的家里?抱歉,我不知道他在这,也不是要找他,我是来拜见大司农大人的。”想到成婚时,他送来大笔的贺银,又赶紧加了一句,“小女多谢赵君送来的喜礼,那么大笔的喜银让他破费了,我还是出去,在外面见大人吧。”
她转过身就急着要出去。
门口伺候的下人一下子拢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春含雪不知所措的站定,那带路的小侍从瞥她一眼就退了下去,儒雅男子快步上来拉着她的袖子,皱眉沉下声音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与我家主子交好,我们都知道,怎么一出了猎场你就当不认识他了,这般冷淡?主子又不是要你做什么,你能当上籍田令也有我家主子的一份力,为何不去感谢他,你这是忘恩负义。”
春含雪怔了下,他帮了忙?
屏风后面,熟悉的清雅声音传来,“阿智,不可对小姐无礼,小姐没有求我帮忙,何来忘恩负义?都退下吧,别吓着小姐了。”
接着,一阵玉饰叮咚作响的细声传来,衣摆摩擦后有起身的动静,转眼,赵君就被人扶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一身华丽而精致的月色华服,腰间银白色玉带,外面套着金丝薄纱长宽袖的外套,衣摆拖在地上,里里外外都奢华至极,打扮得也非常年轻,就连发间也束很精美的公子贵冠,发带都是金丝编织,垂在松散的发丝里很是漂亮,他看到春含雪,温柔的淡笑了一声,“听说你来了,在下意特意叫人把你带来,这里是我的别院,周围也全是我的人,你不用拘束,既然来了也不必急着走,过来坐下喝杯温茶吧,就当在猎场那样,你们还是如朋友一般,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春含雪又退了一步,还是拒绝,“赵君,我来这是拜见大司农,你虽不是老虎,但不是我想见的人,你又有恩于我,我是该感谢你,可在这里实在不方便,男女又授受不亲,还请赵君不要为难我,让我去见大人吧,拜见过后,小女就会告辞,以后有机会在感谢你。”
看她如此固执谨慎,赵君微微一笑,将手中玉折扇轻轻折起,轻挥下手,扶着他的人就退了下去,他又笑道,“小姐谨慎是好事,可是……在下却十分想留客,见她还是见我没有区分,你想要做什么,我也能替你办到,何必非得见她,而且,她也不在府上。”
春含雪被小侍从骗到这来,本就不太高兴,在后宅见人家男眷更不合规矩,她也不想引出太多麻烦,还是拒绝道,“赵君能力卓越,小女感谢,暂时没什么事要求你帮忙 ,大人既不在,那小女告辞了,等下次在来府上拜见大人。”
就在她第二次想要离开时,那儒雅的男子有些不耐,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一股大力就涌上手腕被捏的地方,春含雪吃了一惊,下一刻,身体就被推了出去跌到赵君的怀里,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赵君捏住肩膀,不容她在拒绝的柔声笑道,“小姐还是留下吧,我还以为我们的交情促膝长谈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小姐为何一直拒绝?”
他是非要留她不可。
春含雪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瞪着她,在不同意,他们似乎想绑了她,她是不是羊入虎口了?转脸盯着赵君半晌,也不再挣扎,只等坐一会,在找机会离开,赵君开展玉折扇,轻轻掩在唇边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向屏风后面走去。
到了屏风后,春含雪才发现这后面还挺大,上面放着一个软榻,下面放着好几个矮桌,上面摆了果子糕点,有两个年少男子坐在小矮桌后面,怀里抱着琵琶掩盖着容貌,春含雪一下猜到赵君在做什么,她没兴趣的刚想转过脸去,却见其中一个歌姬慢慢抬起头,熟悉的娇色映入眼框,即使遮盖着面纱,那一双如烟雾薄纱般撩饶的水眸却依然勾人夺魄。
她怔了下,回头看着这歌姬,那歌姬也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