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
皇宫。
已经七十三岁的白河上皇,慢慢踱步在这座仿造中国长安和洛阳的宫殿之中,双眼微微有些失神。
侍立在侧的平忠胜等仆从,皆不敢出声打扰这位日本国实际掌权者的思考。
大明海贸船队在大田港口登陆一事,已经由海军呈报上来,大明军队的无礼、霸道,甚至强买强卖,也都跃然纸上。
这时,白河上皇转头看了看众多仆从,淡淡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说到哪里了?”
平清盛险些一头栽倒,好家伙,感情刚刚静默许久的上皇,居然只是在发呆?
尽管野史都在传平忠胜靠卖钩子,爬上了上皇的御塌,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但平忠胜从没有辩解过一句,并且以这种野史的流传而为荣耀。
“上皇,刚刚说到,自从三十年前停止派出遣唐使后,我国与宋朝便彻底断绝邦交。”
平忠胜道:“期间只有僧侣和商人往来,微臣去宋朝也是以商贸的名义,并无正式国书交换,且当时那位道君皇帝对邦交一事,始终是持无所谓的态度。”
“那为何这位大明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了我们一样?”
白河上皇道:“这船队海船之巨大,简直比与唐朝那场大战中最大的战舰都还大了三倍,而且占据的是荒芜的野人区,他们想干什么?”
“呃......”
平忠胜道:“上皇,两国既然无实际邦交,对方这样行事,我们无法谴责,现在要么调集大军将他们杀出去,要么就是当做不知道,他们把货物卖完,船队修补过后,也就离开了。”
“你去过宋朝,也在宋明交替之间待过,又将儿子送去明国......”
白河上皇盯着平忠胜道:“所以,你更倾向后一种,对吗?”
“上皇,臣无能。”
平忠胜连忙跪地磕头。
“朕知道你是忠心的,起来吧。”
白河上皇缓缓踱步,道:“大田渔港那边几乎都是野人,平日里那些武士便以虐杀土着野人取乐,尤其是那些女子,常常被活活烤死,被撕裂身体,甚至捆绑起来抹上蜜糖,引来蚂蚁蚊虫活活咬死。”
他一指平忠胜:“但这些都是你们这些武士的权力,我虽然是上皇,也不能阻止贵族们行使自己的权力,因为武士贵族,同时要保护港口,保护土地,保护朕的一切。”
平忠胜不敢说话,白河上皇的执政思维,一直想要扩大人口,然而实际上是生的没有杀的快。
驻守在偏远区域的武士,想要庆贺节日什么的,哪个不是捉来几个原住民女子肆意取乐?
也就平安京这里好一些。
“你对那位大明皇帝,怎么看?”
白河上皇还是最关心这个。
如果太过强大,那么也不是不可以恢复邦交。
“那位皇帝十分果决,且有火德星君转世的传说。”
平忠胜肯定不能当着自家上皇,拼命夸别人家皇帝。
“嗯,一听就很传奇。”
白河上皇想了想,道:“给你儿子写信,让他接到信便作为我的使者,商谈邦交一事。
另外,征调一万军队出来,在正式邦交前将大田港口夺回,那些海船价值巨大,俘虏也值钱。”
他再次一指平忠胜:“你亲自领兵,事后给你一艘满载海船,三百俘虏。”
“遵命,上皇陛下!”
平忠胜当即磕头领命。
又抬头谄媚笑道:“臣的儿媳平时子孤身在家,可替臣来侍寝。”
“嗯,也好,朕就知道你是忠心的。”
白河上皇欣慰笑道:“你的岳母源信雅也一起过来,她们也好有个照应。”
“遵命!”
平忠胜乐坏了,当即起身就去准备。
还没离开皇宫,平忠胜就遇到了鸟羽天皇,这个三十多岁正当年的天皇陛下,说起来跟前宋末代皇帝赵桓的遭遇有些相似。
面对强势的上皇,闲着没事就敲打一番,偏偏还不敢当面反抗,所以憋屈的性格有些扭曲。
背地里没少跟上皇对着干。
“本天皇听说,酒井一郎被杀了?”
鸟羽天皇独身拦住了平忠胜,上下左右打量着他,接着说道:“看来昨晚给上皇侍寝干的不错,今晚想不想来本天皇的寝宫?”
平忠胜先是一喜,旋即又有些苦恼和无奈:“臣下有上皇法旨,无法抽身,请天皇陛下恕罪。”
“是不是调集军队?”
鸟羽天皇冷笑一声:“本天皇也有法旨给你,见到那明国将军,替我问候一声,表示礼貌。”
又开始了!
这仗还有法打吗?
当然,平忠胜就没指望自己带一万军队就能打赢大明的三千甲士。
金人猛不猛?
还不是被追着揍?
而是他平忠胜有了这个差遣,就获得了巨大权限,里里外外都是权力和油水。
“遵命!”
平忠胜当然也不敢违背天皇的命令。
于是乎,他一边像模像样地征调各个武士,看起来像是要组成军队的样子。
另一方面,则是派出自己的长子平忠度,去联络张俊,到时候假模假样的打一仗,给白河上皇一个交代就是。
当然了,张俊的势力范围,也不能再扩大,反正那边只有几千原住民的荒山。
丢了那里,白河上皇会在意少几条海鱼,以及几斗稻米吗?
不过,平忠胜也知道,人的野心是会变的,所以他打算跟大明将军签订一个大田港口条约,最好是以租赁的方式。
租金弄个一千贯铜钱出来,白河上皇都会开心的再喊自己去侍寝!
……
张俊见到平忠度,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内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懵的。
事实上,在经历过澶渊之盟被撕毁,海上之盟也作废,张俊都没想到这个方向。
而且只是一千贯铜钱而已。
在前宋,打一只吃人老虎还要奖赏两千贯钱呢。
他张老财随时都能给钱。
“这种条约涉及到国书,只是这种小事,就要麻烦我大明官家,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张俊做出为难的样子,还摊了摊手。
“五百贯,不能再低了。”
平忠度当即表态:“仗也要打,我的父亲要一直掌握兵权,才能保证租赁条约的存在。”
“成交!”
张俊一拍桌子,把平忠度吓得浑身一抖,当即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
张老财仰头大笑,林孝渊等人也都觉得畅快。
中军帐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