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太后到了佛堂,嬷嬷把她扶到了蒲团前,她稍稍回首三十度道:“你也过来罢。”
意识到她是在叫我,我快步跟了过去,太后作势要跪下,我也只能在她之前慌忙跪下,可是我的脚下没有蒲团,膝盖和坚硬的地面接触的一瞬间,疼到我开裂。
没敢叫出声,强忍着学太后的姿势双手合十,对着案前的佛像参拜。
太后手里盘着一条念珠,语气不明:“昱儿终于即将得偿所愿,靳若微一直是昱儿的执念,不愿为西聆开枝散叶,因为你的出现,才叫他放弃对靳若微的执着,转移了这份情感,哀家很是欣慰。”
“妾也是借了长姐的光,才得了陛下的圣眷,也很受宠若惊呢。”
“靳太师此生亦是福泽深厚,失去一个嫡女又寻回一个嫡次女, 沈昭仪,若非靳太师坚持,哀家都以为靳若微又回来了,沈昭仪……你欠哀家一个人情。”
最后那句话,温献太后说的耐人寻味,我一头雾水。
我欠她一个人情,这话怎么说?
“妾愚钝,不太明白太后的意思,还望太后明示。”
“你无需明白,人啊,还是糊涂些好,如你这般贪慕权势,活的简单些也未尝不可。”
看来她已经确定我前段时间各种想摆脱国母待遇是装的了。
“太后教训的是,妾自小生长在民间,苦日子过的多了,过去遥不可及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就在眼前,妾很难不动心,前些日子没能适应宫中生活,如今适应了,也妥协了。”
温献太后又拨动几颗念珠,依旧是闭着眼睛一副虔诚的模样:“哀家希望你明白,哀家能让你轻而易举就得到权势地位和荣华富贵,也能动动手指便叫你跌下高台,后位,不是谁都能坐稳的。”
“太后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我登上后位和她有什么关系,这里面还有温献太后的功劳呢,我这后位到底是谁给的。
太后并没有回答我,却说:“干政,批红,这些日子朝廷上下的奏折每一本都过你手,你可有仔细看看?”
我赶紧跪向温献太后方向:“太后明鉴,妾懂得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除了第一日看过几本折子,其他时候便再也不敢窥视国事。”
“错。”温献太后掷地有声地向我砸过来一个字:“昱儿希望你干政你便可以干政,如此无上的殊荣,玄落也未曾有过,你如何能够拒绝?”
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憋出一句话:“太后……是希望妾干政吗?”
温献太后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不够聪明,但也胜在不够聪明,头脑简单也是福气,为了你爹,为了靳家,你也务必要学着聪明些,将干政的机会紧紧抓在手中,平日闲来无事便多来哀家这处走动走动,你可明白?”
我好像……明白了,温献太后这是要我趁着干政的机会当她的眼线。
可是我记得很久之前,二轮选秀皇榜出来的那天,老百姓都说温献太后秦氏垂帘听政,还有她不能插手的活动?
“太后,妾明白。”
不管明不明白,我也包不能拒绝她啊,这个女人比我想象中更可怕,她今天话里话外都在威胁我,我不行了,黎昱在哪里,花清流在哪里,救命!
“明白就好,去罢。”
这就对我下逐客令了。
太后的话尾音还没落地,我已经迅速闪到了佛堂门口,拖着跪得生疼的膝盖还不忘福了福身子。
“太后,妾这就告退。”
走出遥仙宫后,就现了原形,被春茗扶着拖着脚步一瘸一拐地坐上了辇轿。
春茗担忧地问:“娘娘这是跪了多久?”
我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没多久,就是跪得急了点,磕到了。”
这封建等级制度简直不是人能想出来的,动不动就跪,膝盖迟早要废掉。
“方才宗良来过,说陛下到凤寰宫寻娘娘,扑了个空,这会儿应该还在宫里等着娘娘呢。”
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我刚打算找他……呃……他们?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匆匆忙忙地回到凤寰宫,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身蓝衣的前面正坐在我的那张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摇曳。
承业心理素质还不错,虽然被我的装扮吓了一跳,但下一秒就淡定了不少,叫上了凤寰宫其他宫人一块儿退了出去。
我走近摇椅,也不行礼,居高临下地看向蓝衣少年,他闭着眼,我实在分不清楚此时此刻的他到底是谁。
“听明月说你夜里钟爱躺在这张椅子上看星星看月亮。”
真想把他从我的专属座椅上薅下来。
“是啊,怎么样,这个躺椅我找专人改造过,是不是特别舒服?”
为了躺的舒服点,我还叫人缝了一个长长的,巨厚的软垫铺上,改了一个搭腿的小台子,要不是没有手机,我甚至想改一个手机支架,总之怎么惬意怎么来。
“的确不错,你倒是懂得享受。”
从这么两句话,我就能判断出来眼前这个是黎昱。
“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当然要苦中作乐,皇上要是喜欢的话,我叫人给您也改一个。”
“也好。”黎昱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不过你几乎日日深夜方才歇息,这星星月亮有这么好看,宫里看到的月亮更圆一些?”
“那倒没有……。”
完全因为第一次在躺椅上睡着以后莫名其妙地梦游回了房间,后面几次都是为了测试自己的“梦游症”,再后来,习惯了每天和阿五聊两句闲天,哪知道躺着躺着就躺习惯了,每天不在院子里躺个一两个小时,还真睡不着。
只是遗憾的是我的梦游症依然存在,依然常常在躺椅上睡着以后自动转移到房间内。
“还行。”就是蚊子多:“你来找我,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吗?”黎昱说着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里透出不明显的诧异,双腿遁地,人为停止了躺椅的晃动,像是见鬼一般:“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