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西门子的技术团队如约而至。
一行五人,除了汉斯外,还有四名德国工程师,个个都是精密制造领域的专家。
林浩亲自带队接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
汉斯打量着眼前的厂区,目光中带着一丝轻蔑。
破旧的厂房,简陋的设备,怎么看都不像能生产出高精度轴承的地方。
“林厂长,我们这次来,主要想了解贵厂的生产工艺。”
汉斯开门见山地说。
“当然没问题。”林浩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先带各位参观一下车间。”
车间里,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机床轰鸣,金属碎屑四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台车床…”一个德国工程师突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台看似普通的机床。
“怎么了,施密特博士?”汉斯问道。
“这个主轴…结构很特别。”施密特说着,就要凑近查看。
林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是我们自己改装的,提高了十倍精度。”
“十倍?”施密特一脸不信,“用这种落后的设备?”
“要不要试试?”林浩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刚加工好的轴承,递给施密特。
施密特接过轴承,掏出随身携带的游标卡尺开始测量。
随着数据的显示,他的表情逐渐凝固。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这个精度…”
其他几个德国工程师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用这种设备怎么可能…”
“工艺参数在哪里?”
“一定有特殊的处理方法…”
林浩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德国专家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心中暗笑。
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在机床上动了什么手脚。
“林厂长,”汉斯终于沉不住气了,“能否详细介绍一下你们的加工工艺?”
“这个嘛…”林浩故作为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们老师傅们几十年的经验总结。”
“经验?”汉斯冷笑一声,“请不要把我们当傻子,林厂长。没有先进的设备和工艺,光靠经验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精度的。”
“哦?”林浩挑了挑眉,“那汉斯先生觉得,我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汉斯盯着林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怀疑你们偷了我们的技术。”
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愤怒地看着汉斯。
林浩却笑了:“有意思。那不如这样,我让我的工人现场加工一个轴承,你们全程监督,如何?”
“好!”汉斯一口答应,“如果你们真能做到,我向你道歉。”
林浩转身对着车间喊道:“老王!来活了!”
一个满脸油污的老师傅放下手中的工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老王走到机床前,先是仔细擦拭了一遍刀具,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他这副认真的样子惹得几个德国工程师直摇头,在他们看来,这种原始的操作方式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开始吧。”林浩说道。
老王点点头,熟练地将毛坯装夹到卡盘上。
机床轰鸣声响起,金属碎屑如银色的雨点般飞溅。
德国工程师们个个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这打磨角度不对!”施密特突然喊道,“按照标准工艺,应该是32.5度!”
老王充耳不闻,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操作。
汉斯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个失败的开始。
然而,随着加工的深入,德国工程师们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老王的每一个动作看似随意,却又仿佛暗含玄机。
那些本该造成误差的操作,在他手下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不合理…”一个德国工程师喃喃自语,“完全违背了精密加工的基本原理…”
两个小时后,一个崭新的轴承躺在检测台上。
施密特的手有些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测量着各项参数,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滑落。
“精度…精度达到了0.001毫米!”施密特失声叫道,“这简直是疯了!就算是用我们最先进的数控机床,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其他工程师一拥而上,仔细检查着轴承的每一个细节。
他们找不出任何瑕疵,这个出自简陋设备的轴承,竟然堪称完美。
汉斯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死死盯着那台看似普通的机床,仿佛要用目光将它解剖。
“一定有诀窍,”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一定在机床上动了手脚!”
“哦?”林浩笑着说,“要不要拆开看看?”
汉斯一愣,没想到林浩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他迟疑了一下,生怕这是个陷阱。
“请便。”林浩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要提醒你们一句,这台机床可是我们厂的命根子,要是弄坏了…”
不等林浩说完,德国工程师们就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
他们带来的工具箱被打开,各种精密仪器一字排开。
林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些骄傲的德国人,此刻就像着了魔一般,完全沉浸在破解机床秘密的执念中。
然而他们不会想到,真正的秘密,根本不在这台机床上。
德国工程师们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将机床拆得七零八落。
每一个零件都被他们仔细检查,每一处螺纹都被反复测量。
汉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们什么也没发现——这就是一台再普通不过的国产机床。
“不可能!”施密特抹了把额头的汗,“这违背了工程学原理!用这种落后的设备,怎么可能加工出如此精密的轴承?”
老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被拆得支离破碎的机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台机床陪伴了他二十多年,就像他的老伙计一样。
“找到了!”突然,一个年轻的德国工程师兴奋地喊道,“这个凸轮的偏心度明显不对,肯定是经过特殊改装!”
林浩走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磨损造成的。要不要我让人去库房拿个新的给你们比对?”
汉斯一把推开那个年轻工程师,仔细端详着那个所谓的“改装痕迹”。
片刻后,他的脸涨得通红,因为那确实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使用痕迹。
“够了!”汉斯猛地站起身,“我承认,这台机床确实没有问题。但这更证明了我们的怀疑——你们一定偷学了我们的技术!否则怎么可能掌握这种精密加工工艺?”
车间里的工人们顿时怒了,纷纷围拢过来。
老王更是直接撸起了袖子,要不是林浩及时拦住,这帮德国人怕是要吃点苦头。
林浩淡淡地说:“汉斯先生,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人。”林浩指了指老王,“机床确实很普通,但操作机床的是人。二十年如一日的磨练,手中的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百次重复,这种熟练度,是任何精密仪器都无法替代的。”
汉斯愣住了。他看向老王,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国老师傅正在一件件地装回机床零件。
他的动作很慢,却异常准确,仿佛每个零件都认得他的手。
“这不科学…”施密特喃喃自语,“单靠经验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精度?”
林浩笑而不语。他知道,这些崇尚精密计算的德国人永远无法理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工匠们世代相传的不仅是技艺,更是一种近乎执着的匠心。
就在这时,车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