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吓地醒来,脸上都是泪。
所以,她就是小小地提一下……
如果之念觉得为难,……就当她没有说过……
可不说出来,她心里总是不安。
战场上刀枪无眼,就算真到了最坏的结果,她也不想她的子女自相残杀,所以……
所以能不能不要让老四或者老五其中任何一个,对上岳从年率领的小队。
至少——岳从年的死不要与老四和老五有任何关系。
她上次在汴京城的时候听说过,从年只是八品,一个小百户而已,根本影响不到两军交战的大局,她甚至希望之念能想想办法,放过他……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百户,之念……就是放了他,也……也行吧。
她没到坎沟县前,本是岳家府里的家生丫鬟,因为勤快、长得好,七岁被府里大姑姑挑中,跟着学刺绣的手艺。
十二岁到大少爷身边伺候。
十五岁经夫人挑选,点给大少爷做了通房丫头。
大少爷应该是喜欢她的……
人人都说她容貌明艳,一副勾人模样,大少爷也的确叫她的时候多。
可大少爷行伍出身,她又年纪还小,现在想想,那时候就是太青涩,没人跟她说这些,她又不懂房里事,就一味不喜欢大少爷‘莽撞’,有几次还试着不去。
但这些落在同被选中的姐妹眼里,就是狐媚子、自视甚高,没少整治她。
有一次大少爷在她身上看到了不该出现的淤青,大怒,将她们发卖了出去。
现在想想,大少爷,大概……是喜欢她的,至少那时候很喜欢她,要不然不会为她出头、教她写字、跟她待在一起。
那时候她骄傲了吗她想不起来了,多多少少在别人眼里——有,要不然后来少夫人进门,不会如此针对她。
少夫人很不喜欢她,她感觉的出来。
因为少夫人最喜欢她在跟前伺候,一站就是一整天,端茶倒水捶背,伺候了大少爷后就更变本加厉。
那时候不懂,现在想想拖着一身疲惫去伺候,她只要表现出一点娇弱,在少夫人面前都是自寻死路。
偏偏那时候还不开窍,何止露出过‘弱’态,还求过少夫人让自己回房休息,后来落得‘身死人亡’的下场并不冤。
岳从年的出生,没有阴谋。
是她在少夫人怀孕后停了避子汤后,半年怀上的。
她儿子岳从年,比大少爷嫡出的小公子晚半年出生。
她也是‘死’在生从年的庄子上。
那年大少爷不在汴京城,少夫人有了小公子站稳了脚跟。
处理她一个妾,轻而易举。
岳夫人只要她死。
负责这件事的姑姑却想两头捞,毁了她的脸,因她身体养得嫩,将她卖了出去。口口声声说应该感谢她,否则她早就死在产床上了。
那些年,她只有痛苦,脸被蒙起来,不断接客。
但也因为她可怖的脸,惊吓到了一个小爷,那位小爷差点没把楼掀了,老鸨逼不得已将她卖了。
她那些年都是觉得痛苦的。
这些年……早不那样想了,就像那个婆子说的,至少她还活着,才有机会。
在楼里时也很幸运,那小爷一闹,她才在楼里待了半年,没有坏了身子,以至于她有机会拥有五个如此孝敬的孩子。
还有之念这样的孩子。
让她心态越来越平顺,觉得日子只有好,哪还有坏。
孩子们健康,她日子也好,就好。
她在汴京城那一年,听说岳夫人给岳大人纳了不少美妾,岳家一片和乐。
也是,一个妾而已,有什么可计较的。
她也是倒霉碰到岳夫人年轻的时候,眼里还不能容沙。
若问她恨岳夫人吗谈不上。
她一个妾,若是不从岳家‘出来’,可见的日子早顶天了。
哪里像现在一样,可以四处走走,是林家的正头娘子,享受着子女的福气。人人见了她都要称一声林老夫人。
她没有恨。
过往与她早已没有关系,更何况她听说岳苍将从年教导得很好。
一切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有了更多想保护的人,有了更多要做的事,那时候的汴京城,也容不得她给之念添一丝错处。
岳家,她自然碰都不能碰。
但现在。
有些事不说,会出事的。
她没有养过那孩子一天,甚至不曾好好看过……
可如果可以,她贪心地想争取一二:“来了。”
林之念看眼娘亲,一眼便看懂母亲眼里的闪躲,断不能让她老人家先开口,老四志向在此,老五后勤这点事如果都做不好,干脆回家种地算了:“娘先吃。”
林老夫人急,一口都吃不下。她看眼冬枯。
林之念也看眼冬枯:“娘,吃了饭再说。”
“我就说几句话。”林老夫人依旧执着地看着冬枯。
林之念无奈:“冬枯去外面守着。”
“是。”
林之念端起碗,决定不管母亲说什么,先答应她,做不做的灵活性很高。
林老夫人看着所有人离开后,急忙开口:“我没有跟你爹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妾,给那家老爷生过一个孩子。”
林之念吃饭的举动顿时停住,疑惑地看向母亲,不是疑惑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妾。
以她母亲的谈吐和身段,这个不难猜。
林之念诧异母亲为什么现在说起这个:“那个孩子找过来了”或者,那家老爷认出毁容并苍老的母亲
什么眼力!
林老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给自家最有威严的孩子一下,看看她那表情,一副有风流韵事被她知道的样子。
但也因此,林老夫人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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