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族地。
如今这里已经大变了模样。
这里像是一片被时光遗忘的净土。
不同于木叶中心的高楼大厦,宇智波族地经过翻修,延绵数里的朱红高墙,圈起一方隔绝尘嚣的天地。
没有棱角分明的合金大厦,只有连绵起伏、错落有致的木质楼阁。
飞檐如凤鸟展翅,斗拱似古木虬枝,黛瓦层叠,在正午的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族地中央巨大的中央湖,左侧,更是矗立着一片片生机勃勃的原始丛林。
古木参天,枝叶蔽日,藤蔓缠绕,鸟鸣清幽。
这里是宇智波一族专门用的训练场。
泉奈待在自家庭院,及腰的霜雪长发随意披散着,在飘落的花瓣间更显清冷。
他斜倚在一张藤制躺椅上,手捧清茶,微微闭着眼,神态安闲,面容平和。
那让整个木叶权力核心噤若寒蝉的威严,此刻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淡泊与宁静。
凤夜、椎名、望月、羽樱,他四个子女都在。
兄妹间低声谈笑,这是属于他们家的片刻安宁,隔绝了外界的纷争与权谋。
唯独缺少了三位妻子,她们最近去了雪之国,说是要去找一种奇特的‘冰莲花’。
泉奈轻轻啜了一口清茶,目光温和地扫过四个子女。
“这次攻灭土之国,椎名、望月、羽樱,你们三个去前线。”
被点名的三人闻言,立刻收敛了谈笑,坐姿端正,齐声应道:“是,父亲!”
唯独坐在泉奈身侧的长子凤夜,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他实力在兄妹四人中最强,性格也最为沉稳可靠,是默认的家里事务核心执行者。
如此重大的战事,父亲却让他留在后方?
“那我呢?”
泉奈淡笑道:“你需要帮我查清,边境哨所被袭击的来龙去脉。”
凤夜沉静的面容下,罕见地掠过一丝挣扎。
他微微抿了抿唇:“父亲,关于边境之事…我已有几分眉目,只是…只怕……”
“只怕什么?”
泉奈轻笑一声,如同微风吹皱湖面,却并未带来丝毫暖意。
他睁开那眼眸,平静得令人心头发紧,“无非是些宇智波内部一些不宁的丑事罢了,我能猜到大概,这件事终究还是我们‘自家人’的手笔吧?”
轻飘飘的“自家人”三个字,却像冰冷的银针,刺入凤夜的心底。
他喉头微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父亲您的眼睛。”
“线索…恐怕指向宇智波富岳身边聚拢的那些人,应该还有千手和漩涡都参与其中,具体脉络,尚在梳理。”
三家联合了……
泉奈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如雪纷落的梨树枝桠,投向虚空。
庭院里只剩下风吹花落的细微声响,以及几人等人屏息凝神的沉默。
这份“不安分”,泉奈早已洞若观火。
它的根源,无非深埋于木叶创立之初的盟约之中。
当初为维系千手和宇智波创立的木叶,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就此形成:木叶火影之位,由宇智波和千手两家世代轮替。”
“第一任,千木间柱间,奠定基业;第二任,他泉奈接过权柄,开疆拓土,将木叶推向鼎盛。”
但是第三任的时候。
泉奈却做出了一个令两族核心都为之愕然的决定。
他与扉间一起,选择了当时尚显稚嫩、却心性坚韧、眼光卓绝的波风水门。
为何?
因为泉奈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他看到了轮替背后潜藏的毒瘤,两家若世代盘踞权力巅峰,必将滋生无可救药的骄矜。
骄矜带来傲慢,傲慢带来目空一切,最终导向的,必然是毁灭的深渊。
两家会在无上权柄中迷失,视民族为蝼蚁,视村子为私产,彼此倾轧,将昔日的情谊碾作齑粉,最终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血海!
虽说过程不一样,但是泉奈知道,这样下去,宇智波和千手百分百会走向原世界的结局。
两个千年的家族竟然会在建村后短短几十年消失、覆灭。
这就是为什么泉奈和扉间选择水门。
水门是泉奈插入这宿命轮盘中的一枚楔子。
一个毫无两家血脉的“外人”,一个真正有能力、有格局、且超脱于两族千年恩怨之外的领导者。
这是对旧日盟约的打破,更是对木叶未来的一种救赎。
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份苦心,或者说,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理解。
宇智波内部,一股汹涌的暗流,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便开始汇聚、发酵。
他们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象征着属于本家的火影之位,竟被泉奈亲手让给了一个外人!在他们看来,这不仅仅是权力的旁落,更是对本族的背叛!
“凭什么?”
“木叶是宇智波与千手共同创立的!”
“轮替?本就是天经地义!族长为何要自断臂膀,将权柄拱手让与波风水门?”
“水门何德何能?不过是族长和扉间大人手中的傀儡!”
这些声音,起初只是家族深处某些窃窃私语,夹杂着不甘与怨怼。
渐渐地,它们找到了核心。
宇智波富岳。
泉奈一手扶持起来的后辈,能力出众,更是掌控着木叶警备部队,手握实权。
他本人或许对泉奈敬畏,但围绕在他身边、依附于他权力羽翼之下的那些人。
那些同样对水门“温和”政策不满的宇智波、千手少壮派,那些被“外人掌权”深深刺痛了家族自尊的守旧势力,以及那些渴望在“重掌大权”后攫取更大利益的投机者。
他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迅速聚拢在富岳周围。
他们不敢公然违逆泉奈的意志,但阳奉阴违、暗中掣肘水门的政令,却早已是常态。
这张由富岳身边人编织的暗网,不断制造着摩擦与阻力,蚕食着新火影的权威,也撕裂着木叶的凝聚力。
泉奈的存在,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神山,镇压着这股暗流,使之不敢真正掀起滔天巨浪。
但是泉奈也知道,这股力量早已不再是某个人的意志可以随意扭转。
它像一颗从山坡顶端开始滚落的巨石,在无数私欲、怨念、野心的推动下,不断加速,不断膨胀,裹挟着越来越多的人和利益。
惯性已经形成,方向已然偏斜。
即便富岳此刻想收手,他身边那些早已被权欲和仇恨点燃的人,又岂会答应?
这巨石,早已失控,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轰隆隆地向着未知的深渊冲去,根本停不下来!
边境哨所的惨剧……
恐怕,就是这失控巨石碾过时,溅起的第一滩刺目鲜血!
或许是打击水门的威信,或许是制造混乱攫取权力,或许仅仅是为了宣泄那积压已久的愤怒!
而暗中打开的口子,引来的外敌屠刀!
“哼!”
梨花簌簌,飘过羽樱明艳却骤然覆上寒霜的脸颊。
她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却闪动着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气。
“父亲,何必如此麻烦?依我看,直接连带智波富岳以及身边那些腌臜东西全数清理干净便是!”
羽樱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刻痕,“这些人的存在,只会像蛆虫一样玷污我宇智波的荣耀!”
“他们的器量,小得如同井底之蛙,鼠目寸光,如何能理解父亲您为家族、为村子所谋的深远苦心?留着,终是祸患!”
“羽樱,不要乱说!”凤夜眉头紧锁,沉声打断。
“对自家人举起屠刀,需慎之又慎!血脉相连,岂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
他深知父亲对“家”的看重,这绝不仅仅是力量的问题,更是父亲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之一。
羽樱不满地撇了撇嘴,娇嗔中带着一丝不服:“哥哥,你何时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了。”
泉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随意地挥了挥手,“此事,交给凤夜去办。羽樱、望月、椎名,你们的心思,放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上。”
“凤夜,这件事你去办,需要什么人选?”
凤夜立刻正襟危坐,眼神锐利:“父亲,我需要止水、鼬二人。”
“哦?”泉奈眉梢微挑,对这个选择似乎并不意外。
“止水心思缜密如水,洞察入微,擅于梳理千头万绪;鼬机敏如电,行动迅捷,尤擅潜入暗查,捕捉蛛丝马迹。”
“更重要的是,此二人为宇智波年轻一辈翘楚,目光与胸襟,早已跳出了狭隘的家族藩篱。”
“他们心中所虑,乃是村子,国家大局,而非一家一族之私利,用他们,可保调查不受内部派系干扰。”
庭院里静了片刻,只有梨花落地的细微声响。
泉奈看着凤夜沉稳而坚定的面容,缓缓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好,此事,由你全权处置,我不再干涉。”
他端起结月新奉上的茶水,清茶的热气氤氲着他平静的脸庞。
然而,就在他低头轻啜的刹那,那双一直温和含笑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厉色!
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猩红的竖瞳,又似平静海面下瞬间爆发的深渊暗流!
这厉色一闪而逝,快得让羽樱等人都未曾察觉,唯有正对着他的凤夜,心头猛地一凛,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
泉奈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温和的人。
温和,只是岁月沉淀的表象,是力量臻至化境后对尘世的俯视与从容。
他的骨子里,流淌的是掌控时间、俯瞰星河所淬炼出的绝对意志!
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一旦认定目标,便如山崩海啸,不留丝毫情面与余地。
这才是宇智波泉奈的本色!
对自家人,他确实有一份厚重如山的亲情羁绊。
这份羁绊,让他面对家族内部这些年的暗流涌动、阳奉阴违时,选择了容忍与克制。
他不想看到手足相残,不愿让宇智波的族地沾染上同族之血。
这份“不想”与“不愿”,是他给予血脉的最后温情,也是他身为族长对家族,对斑的嘱托。
但这容忍,绝非软弱,更非纵容!
现在这已非简单的权力之争,而是将整个木叶的安危、无数忍者的生命,都当作了他们肮脏棋局上的筹码!
泉奈放下茶杯,指尖的温度似乎比杯壁更冷。
他给过机会了。
在会议室那死寂的压迫中,那句“希望幕后的人主动找到我”、“要听话”,就是最后通牒,就是悬崖勒马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如果富岳和他身边那些人,能够悬崖勒马,主动坦白,将所有阴谋、所有参与者、所有动机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或许…仅仅是或许,他还会念及一丝血脉之情。
但!
如果他们依旧心存侥幸,以为能瞒天过海,以为他泉奈会因顾念家族而无限度地容忍下去,或者干脆负隅顽抗……
那么。
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手中的刀,砍向敌人时从未犹豫,砍向背叛家族的“自家人”时,也绝不会比砍向敌人慢上半分!
木叶的斗争讲究的是一个摆在台面上,摆事实,讲实力,而不是搞分裂搞团伙
梨树无言,花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