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小袖袖,我想问你,你身上的气为什么会这么驳杂?”白月眉尖微蹙,斟酌片刻,这才开口发问,“竟似江河倒灌,清浊相混。像是……强纳了他人功力?”
“姑婆,我……”白钰袖闻言浑身一颤,袖中双手倏地紧握成拳。
“是不是之前犯懒,贪图捷径导致的?”白月气势倏然一收,眸光陡然转厉。
“不,不是,钰袖一直刻苦练功,那时是不得已而为之……”白钰袖蓦然抬头,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铃儿她当时被奸人所害……”
“这样啊……”白月轻叹一声,抬手抚过少女发顶的动作却比春风还轻柔,“你做的很对,不愧是我们白家无相城的后人。”
“钰袖姐姐,下面我们的任务完完全全的是重新开始,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遇。”天竞忽又转身执起白钰袖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点。
“先试试像我一样凝气。”她吐纳间,只见一缕淡紫真气缓缓升起,在指尖凝成晶莹的露珠状,“瞧,要像晨露聚于荷尖,似有还无才好。”
白钰袖眸中闪过一丝讶色,指尖轻触那缕萦绕不散的紫气:“这……小道长你分明未动丹田真气……”
“炁乃万物之源,生发万物而终归也要还复于万物,五行之炁充盈于天地之间,便是襁褓婴孩,亦可采撷。”天竞将鬓边散落的青丝挽至耳后,眉眼弯若新月。
“下面,我要认真了哦。”天竞忽的敛去笑意,指尖轻旋间,满头青丝化作白发。那缕萦绕的紫气骤然迸发,化作五色霞光流转周身,映出虹霓般的华彩。
“这是盛神法五龙。”天竞双眸骤然泛起湛蓝星辉,如蕴星河。她指尖五色流光在周身盘旋飞舞,“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包容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是以德养五气,心能得一,乃有其术。”
“呼……”天竞长舒一气,周身盘绕的气息渐渐消散,眸中湛蓝星辉亦随之褪去。她额前几缕白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出几分难得的疲态。
“你的头发……”白钰袖指尖轻颤,欲触未触地停在那缕霜雪般的发丝前。
“没事,以前被雷劈过,想变成黑色还是能变的。”天竞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满头银丝,她忽然促狭一笑,两指捻起一缕白发,“钰袖姐姐要不要摸摸看?看看和你的白发有什么不同?”
“你别吓唬小袖袖了。”白月广袖一拂,轻巧地隔开天竞探来的手,指尖在少女银发上轻轻一捻。
“小袖袖,我们要重新夯实你的根基,按照你的天赋,半年时间便可以重新引气纳元。”白月负手而立,在白钰袖身前来回踱步。
“不过嘛……事已至此,先吃饭吧。”白月含笑将白钰袖散落的鬓发拢至耳后,指尖上轻轻一叩,将白钰袖的神思拉回,“让你尝尝姑姥姥做的菜。”
“你呢?”白月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睨向天竞。
“那个……我……”天竞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间耳根已然通红,活像个偷吃糖果被逮个正着的顽童。
“算啦,反正我也没啥事情要忙。”天竞摆了摆手,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意,腰间剑柄的剑穗随风轻摆,“正好给前辈当个烧火丫头,偷学几手绝活呢!”
“你就别装了吧。”白月忽的屈指一弹,一缕劲风直袭天竞眉心,“论烧火做饭的手艺,就算是那些所谓的神厨也比不过你。”
“人都是要吃饭的嘛。”天竞捂着额头哎呦一声,却掩不住眼底狡黠。
“好了,小袖袖,你来生火吧。”白月理了理袖袍,将腕口扎起,专心致志的对付起了身旁的豆腐。
“嗯……”白钰袖深吸一口气,纤细的手臂微微发颤,将一摞柴火笨拙地拢在怀中。枯枝窸窣作响,几根细小的柴梗从她臂弯间滑落,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俯身将柴火小心添入灶膛,忽一阵青烟翻涌而出,猝不及防间扑了她满脸。待直起身时,原本白皙的脸蛋已沾满黑灰,活像只偷食灶糖的小花猫,唯有一双明眸还在烟熏火燎中忽闪忽闪地发亮。
“小袖袖,没干过这种活吧?”白月倚着门框轻笑,指尖还沾着雪白的豆腐屑。她望着白钰袖那张花猫似的小脸,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连带着嘴角那抹促狭都显得格外明媚。灶膛里的火光映在她半边脸上,将那份揶揄也镀上了暖意。
“这也是一种修行。”白月拾起散落的柴枝,指尖在粗糙木纹上轻轻摩挲。
白钰袖正欲开口,忽被灶间飘来的馥郁香气截住了话音。抬眼望去,但见天竞不知何时已挽起袖子,修长的手指正灵巧地翻动着锅铲。暮色透过窗棂,为他专注的侧脸描上一层金边,连翻飞的衣袂都沾染了人间烟火的暖意。
\"不说了,我接着去忙了。\"白月将沾着豆腐清香的衣袖轻轻一振,转身时发梢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
“修行……”白钰袖喃喃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柴枝上的纹路。灶火在她眸中跳动,将那双澄澈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她眼前勾勒出朦胧的轨迹,恰似她此刻纷乱的思绪,在烟火气中若隐若现。
“来,尝尝姑姥姥的手艺。”白月捧着青瓷碗从氤氲热气中走来,碗中豆腐莹润如玉,浮沉在琥珀色的汤汁里。她指尖还沾着灶火的气息,却将碗递得极稳,连汤面都不曾漾起半分涟漪。那香气裹着岁月沉淀的温柔,一丝一缕漫过白钰袖沾着灰痕的指尖。
“嘛,还得是白月前辈,我可做不到这样哦。”天竞斜倚在柴堆旁,袖口沾染的炭灰还未拍净。她望着白月端碗时纹丝不动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