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二郎忽然发现黑狗不见了,于是他就漫山遍野的找。结果在一个狗场找到了黑狗——狗场的主人告诉他，说这倒霉家伙被车撞了，内伤很重，只能等死；于是人就把狗子带回家，自己养着......那狗被带回去后，基本就趴在那儿不动弹；狗群也都放弃了曾经的老大，只有一条黄狗会经常过来陪他；但之后的某一天却忽然消失不见......二郎听说过，有些狗快死的时候就会找个远离主人的地方藏起来......”
“那是真正的好狗！听说......就是听说啊，这古时候养狗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好狗是怕自己死后的尸体引来别的野兽......”老姜忍了十几分钟，终于没忍住，“行了，继续！”
陈燔默默翻白眼：“反正就是二郎在一个角落，就是一人一狗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找见了狗子，然后送他走完最后一程......镇子上这会儿已经没啥人，招商引资招了过头，整个镇子都在未来工厂的用地范围内。于二郎也背着包，骑着摩托车，离开了老家。路上，又是那道大沟。他想了想，把包从车斗里拿出来，又试了一次能不能直接过去.......依旧没过......这时候包里头转出一个小黑狗的脑袋。”
陈燔终于说完，他保留了拆迁和动物虐待的部分，以及结尾，其他几乎全改。
隔壁集体看奥运也改成招待外来商人的宴会。
老姜已经抽完第五根烟，这会儿他掐了烟屁股，终于开口：“怎么没女人戏呢？”
陈燔摊手。
原本有的，还是特么是自己媳妇出演。而且这电影比较出圈的几个镜头，但这货看着别扭，删了——真不是小心眼，他就觉着别扭，而且和主线关系不大，主角人物性格也不要这段戏来加强。
“你要是想去欧洲拿奖，女人戏必须得有！”
“得有？”陈燔挠挠头，好像自己之前的《暴裂无声》也咩有啥女人戏啊。
喔，有刘老师抱着羊的哭戏——难道是羊？可不是只有米字旗家的才喜欢这调调么？
“这样，加段戏......不用卖肉，或者说不是让女人卖肉.....就男主角和狗一起洗澡的那个场面，设计下，让一个女的路过不小心看见喽......”
“然后一边害羞，一边还得骂主角流氓！”陈燔福至心灵。
“就这个调调！”老姜挑挑大拇哥。
“行，我让演员健身去！”
“这就对喽......还有，我记着，你说这故事是08年的事儿？”
“对！”
“就那个又下雪又地震的08年？”
“是！”
“不好，再往前挪十年！”
“98年？”
老姜点上第六根烟，对着天空吐口气，完了才开口：“对，主角外出打工就改成90年代的头两年......”
什么意思？改革永远会落下一部分人？这不是老姜的套路啊！
陈燔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试探性的开口：“你先说，这形势一变，以前的规矩不遵守了，大哥也都不认了？”
“再想想！”
“懂了......大哥还是大哥，只是大哥的小弟变成了大哥，以前的大哥怎么想，全由新来的小弟说了算！就像新厂对上镇子上的老厂子，就像新狗王对上黑狗......”
“还就像老蒋对先生......对了，你给主角加个戏，就说他们家以前也在厂子上班，老头子本来是有资格竞选新厂长的......结果厂子倒了，儿子跑了......你懂我意思吧？”
“明白，这说得就是......”
“哎，你别说出来，让观众猜去！”
陈燔秒无语。
也没办法，老姜就这德行。偶尔他还会收一收，把话讲得稍微明白点......比如他在搞的《邪不压正》。直白点就像是的片尾大决战，师兄弟就在小日子的眼皮子底下过招，这已经不算暗示了吧？
最后，小日子关键时候偏偏还捅了当师兄的一刀......像不像45年还在溃败的国军？
其他的就要模糊些了，比如饺子为啥要先下七个，见六次面怎么就多了，地上为啥是五把枪……观众你琢磨去吧，老姜我就是比你聪明！
“那这监制的活儿？”
“我接了！”老姜拍拍胸，“回头我再陕北给你搭个98年的镇子出来，那旧工厂的墙上得刷着老标语，最好再有个礼堂，挂教员画像的那种，回头再让这推土机咔咔这么一碾过去......”
“打住打住打住，我说了胶片钱随便造，这可没说布景的钱随便花！”
“哎，你急什么，这就不是个赚钱的片子......我跟你说，这拍电影就好比请人吃饭，你这就是纯请客，不图回报......再说，就一顿饭钱，贵能贵哪儿去？”
“这是我请客！”
“是啊，可我是你请来的厨子，提出点材料要求，不过分吧？”
陈燔作茧自缚，只能咬着牙：“那胶片钱就得有上限了！”
“没事儿，怎么用胶片镜头那是导演的事儿，我就一监制！”
“......得，您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多了，只是吧......”
“只是什么只是？”
“再过两年，又到献礼的时候了吧？”陈燔眯上了眼睛。
“对！”
“你说我要把咱建国以来一些关键的成就拍成电影，有戏不？”
“有戏啊，之前这大业那伟业的虚了点，拍出来就像个流水账.....但就这，都tm能赚钱！”
“所以，我打算把我那兄弟几个，再加上你，一人凑一个单元剧，揉在弄个献礼片......”
“好活儿！不过还是有点虚......”
“这头一个单元，我觉得可以拍升旗。”
“那算什么成就......等会儿，是49年那头一次？”
“就那次！我就觉得我那哥儿几个年纪小，还不懂……”
“得，你牛boyi！这活我接了！”老姜‘真香’的飞快——想想就知道，这里都会有什么人物出镜！
他又斜眼看陈燔：“不过你这督亢地图，短了点吧？”
陈燔嘿嘿作乐：“那我这《狗阵》？”
老姜难得露出犹豫的样子，又猛吸几口烟：“得，预算的事儿，我尽量不超支！”
“成交！”尽量就尽量吧，反正别瞎坑就好了。
“但胶片还是得管够！”
“行行行！”见目的达成，陈燔站起了身子决定先撤。
老姜拽了把：“你急啥？来都来了，你不得给我客串个角色？”
“这场戏有啥角色客串的，是让我演那五百个日本兵之一？”
李天然父子骑驴那段戏就是在这边的山上拍的，路上还遇见了正在搞演戏的日军——就“阿美莉卡的护照只是张纸，但能阻挡坦克”那段。
“这......不合适，你块太大......有场那就是跪拜铜像戏，乌泱泱的全是士绅乡亲,我让你跪在最前头！”
“就没啥别的角色？”陈燔一张便秘脸，他可是看过成片的重生者，铜像那场明显是棚里戏，而且压根就没啥集体跪拜的场景。
你踏马还挑挑拣拣？老姜的略微瞪瞪眼，又掐了烟，仔细端详起这个后生：“你把眼镜取下来我看看！”
陈燔乖乖的取下眼镜，任由对方细细的打量自己。
“眼睛眯上点……还行，三十了没发腮，光看脸还挺瘦，”他又在陈燔肩膀上拍了拍，“你来个大烟鬼！”
“……现在？”
“明儿，今天就在这边睡了！”
“媳妇儿不在，我家里娃没人管呢……”
“那你明儿赶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