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虚伪客套的接风宴曲终人散,宋渊看着消失在廊柱下的一抹红色衣袂,终是止步,现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驻安的陆家军各阶将领跟根据沈卿授意在换防的时候一级级悄然的传递命令,对外是该吃吃,该喝喝,该吹牛逼吹牛逼,维持着外松内紧。
无论姜瑟等人心情多么复杂,安国的归宣典仪仍在稳步推进,官府张贴布告,有专门的差役为不识字的百姓们宣读讲解。
“啊?咱以后就是宣国人了?”
“减税不?”
对于突然换了国籍,安都的百姓们其实没什么实感,毕竟不久前的政变是在他们睡梦中完成的,没有体验到国破家亡的悲痛。
甚至想着新君能不能给些福利政策,比如大赦天下免赋三年等等,毕竟对于底层百姓而言,皇位上那位是谁并不重要,给谁交税不是交税啊?
本应血雨腥风的政权变更似乎就这样无波无澜的平稳过渡了,但此刻身在陶府的苏良玉心情却并不平静。
近日来因着陶莜的缘故一直尽量减弱存在感却时刻注意外面动向的苏良玉今天终于壮着胆子去正堂拜见了陶家主。
“父亲,宣军入安也有些时日,咱们家归附得早也该有些表示。”
听到咱家归附得早,陶雍面皮不由抽了抽。
苏良玉顶着陶雍吃了苍蝇般的难看脸色,硬着头皮往下说,“沈将军因是女儿身外人不好与其打交道,儿媳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借着郎君的关系与其结交,也好为我陶氏归宣后谋取更大的权益。”
陶雍听后没有回话,苏良玉心中惴惴收在袖中的手心里都是汗,就在这时陶家主母韦氏从后堂走了出来。
“苏氏说得不错,便让她去吧。”
苏良玉对恨不得弄死她的婆母能允许她出府既惊且喜,赶忙应是,“儿媳这就备上厚礼前去拜访沈将军!”
说罢生怕人反悔似的赶忙行礼告退。
待苏良玉身影完全消失不见,韦氏冷笑道:“苏氏前去示好,也好叫沈卿兮更加放松警惕。”
全程木着脸的陶雍冷冷道:“韦氏,你不止是七郎的母亲。”
“对,我还是元娘的母亲。”
“你可知,这样做会害死陶氏和韦氏的!”
“只要赢,就不会死,所以为了我们全族几百人的生死荣辱,主君一定要竭尽全力啊~”
陶雍喟然长叹,之前被儿子背刺,这次又被妻子裹挟,将他逼成一个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的小人。
而这两件事的始作俑者在他看来就一个丧子发疯的父亲和一个丧子发疯的母亲,为什么这些疯子要来为难他一个正常人?
另一厢,苏良玉在得到出门的允许后立马风风火火的指挥着下人搬运成箱的礼物装车,头也不回的往宣军营地驶去,这一去整宿都没有回来,倒是有遣下人回禀,说是沈将军留她秉烛夜谈。
又是一夜过去,举行典仪的日子终于来临,宫城正阳门的广场四周,高大威严耸立的宫墙之上,五彩旌旗猎猎作响。
身着朝服的朝臣们,或乘轿或骑马,自四方汇聚而来,随着宫门大开鱼贯而入,依照品阶高低依次站定。
长阶之上,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台庄重而立,香案上,各类礼器陈列有序。
香案后是座巨大的青铜鼎,鼎身铸满了繁复的瑞兽图纹,四周摆放着一排编钟,以及一组古朴的青铜簋。
“吉时已到——”
随着司礼官一声高亢悠长的宣告,祭典正式拉开帷幕,刹那间,钟鼓齐鸣,乐声悠扬。
沈由不愧是专业人士,仪式感这块拉满了,看着真像那么回事。
姜瑟作为上使,在万众瞩目下登上祭坛先净手,随后从礼官手中接过点燃的香,插入祭台上的香炉之中。
接着宣读礼部早拟好的稿子,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变故突生。
“狗贼,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