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子门口,里面的一个粗使丫鬟出来见了这么多的人有点懵,当先的贵气的夫人倒是有几分眼熟。
自从季韶九出嫁以后,这院子就空下来了以作他用的,只留下一个丫鬟平日打扫。
紫苏上前提着声音,“不认识了,这是将军夫人,府上的表小姐。”
小丫鬟连忙跪下请安,给他们让开门口的位置。
张婶子几人押着安妈妈进了花厅,季韶九和钟璟奕在庭院里略微站了站,钟璟奕见院子里简单甚至简陋的摆设,从季韶九淡然的面色看不出一点的回避。
指着树下的落了灰的藤椅,“我平日和青黛紫苏就经常给姨母做针线。”
提起这个话茬,紫苏哼了一声给安妈妈上眼药,“安妈妈那时可没少给主子派活计!”
钟璟奕目光在安妈妈身上深深的望了一眼,一个下人还能指派主子做事,追根究底都是白氏对安妈妈的纵容。
安妈妈被钟璟奕的目光盯的后背突然一凉,她越来越觉得这问话并不简单呢。
紫苏几人把椅子和桌子又重新擦了擦灰,请季韶九二人进来,安妈妈不知所措的站在门边,见二人分坐左右。
安妈妈舔了舔干巴巴的唇角,往前走了几步,既然摸不清季韶九的想法就主动出击。
笑了笑说道,“表小姐,您想问什么,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季韶九胳膊搭在桌案上,歪歪头戏谑的问,“安妈妈说的可是真的,真的会知无不言?”
安妈妈顿了顿肯定道,“只要奴婢知道定会告诉你。”
季韶九回头问张婶子,“人呢?”
张婶子挺了挺腰板,瞟了眼安妈妈,“主子放心,奴婢那口子押着人在二门外,必然不会耽误主子的事儿。”
季韶九点头,“将人带到院子里来吧,免得安妈妈年纪大了说错了话耽误咱们时间。”
二人一问一答,安妈妈不明所以,什么人关她什么事?
人很快就被带了进来,不是别人,石大友和石文石武扭着一个人胳膊进了院子,嘴里被堵了抹布,呜呜的说着什么。
安妈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来的人竟是她儿子。
安妈妈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早出嫁了,儿子在府里替大少爷办差,在府里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下人。
安妈妈自然知道石家父子是季韶九的人,安妈妈怒视着季韶九,“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您让人抓了奴婢的儿子做什么?”
季韶九眯了眯眼,“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想问些妈妈话,你只要如实的说了,我必然不会为难你们母子的,若不然……”
季韶九指指守在院子里的林朗,“你也瞧见了,这位是跟着将军在军营里的校尉,您也不想让您儿子也体验下军营里审讯的手段吧?”
安妈妈心直往下沉,扭头就要走,“奴婢要去问问夫人,我们季府什么时候由表小姐来当家了。”
张婶子等人已经一个健步冲到了门口,皮笑肉不笑地拦住了安妈妈,“我说安妈妈,主子就是问你几句话,您这在怎么还推三阻四的拿上乔了?”
原来还在季府时张婶子对安妈妈有着天然的畏惧,如今得了季韶九的信任,她现在领的可是将军府的月银,对安妈妈的畏惧之心一去,张婶子说话的底气都格外的足了。
守在院门口的几个随从四处观望着,即使腰间手里并没有携带兵器,那种随时暴起的气势也让人胆寒,安妈妈估摸着她恐怕这个院门都出不去。
咬咬牙,安妈妈回转身子,“表小姐要问什么?”
季韶九飒然一笑,“姨母说我娘还活着,那就请安妈妈说一说,我娘如今在哪?”
安妈妈见季韶九问的是这个,松了一口气,她和白氏主仆多年,白氏既然能露出这个口风来,必然不会放任季韶九去抓住什么把柄。
犹豫了下实话实说道,“表小姐您算是遗腹子,二小姐生下您以后精神很受打击,就去了庵堂出家了,夫人也说了,让奴婢可以带您去见见人。”
“这些年二小姐心如止水的从来没想过见您,想来也是担心见了您伤心。”
“不如让奴婢这就先帮您去探一探二小姐的口风?”
“也免得二小姐情绪激动说出什么伤表小姐伤心的话来?”
季韶九的目光闪了闪,安妈妈这脑子转的还真是快,三言两语的就把她们母女不见的原因推到白雯君伤心过度出家的身上了。
季韶九挑挑眉,“就不劳烦安妈妈,既然人在庵堂也不差这一时一刻的,我这儿还另有件事想让安妈妈帮我解惑。”
安妈妈凝神静听。
季韶九倾了倾身子,“我父亲墨清江是怎么去世的?”
安妈妈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言辞凿凿的回道,“这件事都过去十几年了,告诉您也无妨,二姑爷是落水身亡的。”
安妈妈对此一点都不怕,府里凡是见过白雯君夫妻的人早就被白氏给打发出府了,如今不管季韶九去问谁都只这一个答案。
季韶九又问,“既然如此,我爹去世,他的族人难道从始至终没有人来寻过我爹娘?”
“难不成我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成?”
安妈妈翕动下嘴角,“这……”又灵机一动,“自然不是,只不过墨府离京城远着呢,也是来过一次的。”
“这都是二小姐要求的,二小姐说她和二姑爷出门并未与墨府打招呼。”
“谁也没有想到您生父会丧身在京城,二小姐既心痛又后悔,更担心墨府的人会责怪到二小姐的身上。”
“千叮万嘱的告诉夫人,若是墨府的有人寻了过来,万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只说没见过。”
“所以这些年墨府再无人来过!”
至于真相,过去这么多年了,季韶九又能去哪里打听呢?
事实上当年墨府的下人回去禀报了墨老夫人,墨老夫人是派的人来京城扶棺回乡的,白氏怎么能允许?万一被墨府的人发现了尸骨上真正去世的原因,岂不是会惹祸上身?
白氏就想了个说辞,只说墨清江夫妇已经入土为安,特意埋在松山寺附近,就是想让他们夫妻接受佛门洗礼,若随意迁徙恐怕会惹得阴魂不安。
还特意请了松山寺的一个得道高僧帮着超度,墨府也就作罢,只不过京城也有了墨府的铺子,清明中元也有人祭拜了。
既说了一个谎,就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
白氏只能两头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