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北蛮营寨忽起异动,一队队骑兵足踏软皮靴,马蹄皆裹着浸油熟牛皮,在夜色中如鬼魅潜行。
五千余骑衔枚疾进,弯刀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朝着云中山另一侧隐秘山口疾驰而去,唯有马蹄踏在枯叶上的细碎声响,转瞬便消失在浓稠的夜幕之中。
次日辰时,白云山下骤起漫天旄头旗,三千北蛮盾兵结成铁壁方阵。
五人成伍如榫卯相扣,三柄精铁圆盾交错如鳞,将泼油手与点火手护在中央,陶瓮中黑亮的油脂在晨光下泛着凶光。
盾阵之后,几万骑披甲战马踏地低嘶,骑士们腰间链枷铮铮作响,弯刀斜指苍穹,宛如蛰伏在乌云下的饿狼,只等那撕破长空的号角声,便要扑向猎物。
此时山风骤起,正往大乾军营方向呼啸!
随着一声号角,很快松明火光乍现,火油遇风即燃,刹那间烈焰腾空,滚滚浓烟如黑色巨蟒,裹挟着刺鼻焦糊味,朝着欧阳源一的营地汹涌扑去。
\"放箭!\" 大乾营垒传来厉喝,八百连弩手同时扳动机关,箭矢破空声如暴雨倾盆。
然而北蛮盾阵密不透风,精铁圆盾相撞发出铮铮鸣响,只有零星弩箭穿透缝隙,钉入盾兵肩胛或腿脚。
蛮兵们却似不知疼痛,顶着箭雨继续推进,火油泼洒之处燃起连环火墙,热浪裹挟着火星直扑营寨,连弩的弦声渐渐被火啸与喊杀声吞没。
此时欧阳源一握着羊皮舆图的指节骤然发白,帐外传来的焦糊味已渗入营帐每个角落。
\"快!传裴将军率玄甲营断后!\" 话音未落,一名浑身是火的士兵撞开帐门,在地上翻滚哀嚎:\"大人!九曲涧的火油反烧回来了!后山...... 后山密道方向传来金铁之声!\"
冷汗顺着他下颌滚落,欧阳源一猛然抽出佩剑劈碎案几:\"阿骨打这老贼!\"
营帐外火舌已舔舐到旗杆,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远处传来北蛮骑兵特有的狼嚎般的呼哨。
他死死盯着地图上被火焰吞噬的防线标记,突然将令旗狠狠掷向地面:\"分散突围!能活几个是几个!\"
当最后一队士兵涌入密道时,欧阳源一听见头顶传来巨石滚动的轰鸣。
火把照亮密道深处,却见密道口外寒光闪烁 —— 北蛮伏兵的链枷早已张开铁网,察合台披着战甲立在阵前,双眼映着跳动的火光,宛如来自幽冥的修罗!
刹那间,密道出口被北蛮骑兵踏成修罗场。
五千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涌来,马蹄踏碎焦土,扬起漫天烟尘。
北蛮战士挥舞着链枷与弯刀,嘶吼声响彻山谷,链枷的铁索在空中划出死亡弧线,将试图突围的大乾士兵狠狠砸飞,鲜血溅在焦黑的岩壁上,宛如绽开的红梅。
欧阳源一挥舞长剑,厉声怒吼:\"结弩阵!\" 话音未落,残存的弩手们迅速后撤三步,组成三段式方阵。
随着令旗挥落,第一排弩手半跪扣弦,箭矢如蝗群般破空而出,在十丈外织就死亡帘幕。
冲在最前的北蛮骑兵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哀嚎着翻滚倒地,瞬间在阵前堆起血肉屏障。
察合台见状暴喝一声,挥动狼牙旗,第二波骑兵立即分散成散兵线,纵马蛇形突进,弯刀不断拨打射来的弩箭。
然而大乾军训练有素,前排射击完毕便迅速退至后方装填,第二排弩手紧接着起身齐射。连绵不断的箭雨下,北蛮骑兵的攻势竟被生生遏制,战马的悲鸣与金属撞击声响彻山谷。
但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北蛮骑兵终于冲破箭雨,链枷铁索呼啸着砸向弩阵!
一名弩手刚要扣动扳机,便被链枷扫中脖颈,头颅如断线风筝般飞起。
紧接着,弯刀如死神镰刀般肆意收割,弩手们仓促间拔出短刀抵抗,却被北蛮骑兵居高临下轻易劈翻。
欧阳源一看着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怒吼道:\"结盾阵!\" 可惜为时已晚,汹涌的骑兵浪潮已将他们彻底淹没!
欧阳源一挥舞长剑,率领残部拼死抵抗,剑刃相交的铿锵声、士兵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此时的大乾军连弩已经失去了优势,北蛮骑兵的弯刀却在混战中发挥出巨大威力,每一次挥砍都能带起一片血雾!
裴战浑身浴血,率领玄甲营组成人墙,试图为欧阳源一争取撤退时间。
然而北蛮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一波又一波冲击着防线,裴战的长枪折断了,他拔出佩剑继续战斗,身上的铁甲早已被鲜血浸透。
\"撤往云中镇!\" 欧阳源一看着死伤殆尽的部下,心如刀绞。
他狠下心来,调转马头,带着残余士兵突围而出,北蛮骑兵在身后紧追不舍,箭矢如雨点般落在他们周围。
当欧阳源一的残部狼狈逃向云中镇时,云中山已完全落入北蛮手中。
燃烧的营寨在风中明灭,残肢断臂挂在嶙峋的岩石上,未燃尽的桐油顺着溪涧流淌,将整片山涧染成诡异的赤黑色。
北蛮的旌旗在山顶猎猎作响,宣告着这场惨烈战斗的结束!
此时寒风卷着砂砾抽打着焦土,一万残兵跌跌撞撞奔逃在云中山道。
败退的大乾军队有人赤足踩着碎石,染血的绷带在断腿上松散晃动,有人背着昏迷的袍泽,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
折断的连弩与残破的军旗散落一路,伤员拖拽兵器刮擦地面的声响,混着粗重喘息,织成一曲绝望的丧歌。
欧阳源一死死攥着缰绳,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鎏金鞍饰滴落。他望着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北蛮铁骑,心如坠冰窖。
即便连环弩阵能绞杀千军,火油陷阱可焚尽敌营,终究填不平三倍兵力的悬殊鸿沟。
这场溃败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名将领心头 —— 再精妙的谋略,再精良的兵器,在绝对的兵力差距面前,不过是风中残烛。
察合台的狼牙棒上凝结的血珠簌簌坠落,八千铁骑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斡赤斤的两万援军更如乌云压境。
北蛮骑兵的呼哨声撕裂长空,链枷破空的锐响擦着溃兵耳际掠过!
一名断腿的士兵刚要挣扎起身,便被飞驰而来的马蹄碾成肉泥,猩红的血沫溅在道旁枯树上,凝成狰狞的图腾。
千钧一发之际,东侧山坳突然炸开惊雷般的马蹄轰鸣!
银甲映着初升的朝阳,宛如烈日坠地。玉狮子踏碎晨雾,马蹄下腾起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
陆丰玄色披风猎猎作响,金线绣就的蟠龙仿佛要挣脱衣料腾空而起。
他手持丈八金枪,枪头倒刺泛着冷冽寒光,每一步逼近都让空气为之震颤。
\"欧阳将军先走!\" 暴喝声震得山壁簌簌落石。
丈八金枪如游龙出海,横扫间三名北蛮骑兵连人带马被劈成六段,温热的血雨扑在陆丰面甲上,溅起朵朵猩红。
他单枪匹马横亘山道,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上古战神降世,以血肉之躯铸就铜墙铁壁!
陆丰身后骤然响起整齐的马蹄声,三千轻骑如黑色利箭破空而出,每十人一组结成半月阵形。
骑手们腰侧连弩泛着幽蓝寒光,随着一声长哨,前排骑兵半俯在马背上扣动扳机,密集的弩箭顿时织成死亡帘幕。
察合台三千余骑兵冲锋的势头骤然一滞,前排战马被射得人立而起,将后方骑兵撞得七零八落,哀嚎声与金属撞击声在山谷间回荡。
察合台暴喝一声,挥舞狼牙棒劈开迎面射来的弩箭,带领亲兵强行突围。
陆丰见状双腿一夹马腹,玉狮子长嘶一声冲上前去,丈八金枪如毒蛇吐信,直取察合台咽喉。
两人兵器相交,迸发出耀眼火花,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
正当双方厮杀得难解难分之时,斡赤斤的两万援军如黑云般压来。
陆丰目光如电,立刻挥动令旗。轻骑们迅速变换阵型,分成三队:一队用连弩交替射击,箭矢如暴雨般射向追兵;
一队将浸过桐油的麻绳点燃,甩向斡赤斤骑兵的马腿,顿时火光大作,战马受惊后四处乱窜;
最后一队则护送欧阳源一残部往山道撤退。
斡赤斤气得暴跳如雷,挥舞弯刀指挥骑兵冲锋,但陆丰的轻骑凭借灵活的机动性,边打边退,连弩始终保持着不间断的火力压制。
他们时而隐入树林,时而突然现身放箭,让北蛮骑兵摸不着头脑。
当斡赤斤好不容易冲破火网时,欧阳源一的残部早已在轻骑的掩护下消失在山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