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桉儿也有自己府邸,我们二人的身份,有这等资格。况且,我是不会让夏桉同他们生活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
甘妈妈闻言,微微点头:“能分府而住,自是最好了。的确要为新夫人考虑。”
小翠有些激动:“妈妈。我们终于可以跟着世子出去住了,再也不用在这国公府里看人眼色了。”
虽说这府里面,没有一个人,哪怕是夫人,敢动甘妈妈分毫。可背地里甘妈妈还是没少遭夫人手底下人的冷言冷语。
甘妈妈其实在这儿待得并不舒心。只不过她一心想要给世子守一片安心之地。
甘妈妈也笑:“你跟着我也受苦了。”
“奴婢不苦。将来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世子夫人,照顾好甘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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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三日后。
晨雾初散,青瓦白墙的雍国公府门前,十二匹枣红骏马已套上雕花朱漆车辕。
马鬃上系着的红绸,与门楣新挂的双喜灯笼相互映衬。
管家踮脚将鎏金 “聘” 字牌端正挂好,铜环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惊得檐下白鸽扑棱翅膀掠过绣着云纹的聘礼红布。
铜锣三响。
礼部官员一声号令,然后骑马领着抬着聘礼的大轿,和三十二抬朱漆木箱朝着夏府行去。
红漆木箱上, “钦赐良缘” 的鎏金字样,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昭示着这场婚事的非同寻常。
百姓忍不住站满街道两旁,驻足围观凑热闹。
队伍中央,盛枷手中捧着一鎏金托盘,托盘里是御赐的婚书,明黄的封皮上用朱砂写着龙凤呈祥的字样。
郑重非常。
程鸽不疾不徐跟在他后头,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
约半个时辰后,下聘队伍终于浩浩荡荡来到了夏府所在的街道。
此时,夏府府门早已大开,夏光淳、夏老夫人、夏舒纬和苏氏立于阶前。
目光看着车马行来的方向。
当看到盛枷亲自手捧婚书,在人群中驾马行来的时候,夏老夫人和夏光淳颇为意外的对视了一眼。
苏氏眼里也露出惊喜之色。
而忍不住趴在门缝后头偷看的喜鹊和佑佑更是激动地捂住了嘴巴。
待送亲车马在府门前停稳,府中十二名丫鬟手捧银盆走出府门,站成一排,为来人净手。
盛枷翻身下马,洗净了双手。
礼部官员在一旁郑重其事大声宣告:“陛下亲笔婚书,结盛府与夏府两家之好,请盛少卿,传递婚书。”
盛枷颔首:“是。”
一身天蓝色锦服的男子双手持婚事,走到了夏老夫人的面前。
“晚辈请老夫人接婚书。”
夏老夫人笑着双手接过那象征着御赐的明黄婚事,手持婚书,微微颔首:“谢陛下恩典,福泽我夏府。”
众人齐声道:“谢陛下恩典。”
这下聘之礼,因着礼部的主持,以及这御笔钦赐的婚书,而格外得隆重和严肃。
夏舒纬做为家中长子,看着庶妹此等待遇,心底沉沉,很不舒坦。
他南行修官道,陛下只赐了些银两和布匹等不痛不痒的财物。
而他的这个庶妹,机缘之下跟着去治理瘟疫,竟还搏得了一个封号,外加这御赐之婚,生生将他这个身为大理寺侍读的长兄压下了半个头。
本是应该高兴的场合,他却是半点笑容也挤不出。
礼部官员见夏老夫人收下婚书,继续主持道:“婚书已至,盛府下聘!”
话落,随行的盛府下人抬着聘礼,一一跨过夏府大门,将一箱一箱系着红绸的聘礼抬进了夏府。
不多时,夏府前院便是一片火红。
红绸揭开,满院云锦绸缎、耀眼珠宝、另有美酒、工艺品、补品、茶叶,衬得此刻的夏府真真是蓬荜生辉。
礼部官员站于上首,神色庄重地道:“圣上恩典,夏尚书府与雍国公府永结秦晋之好,今日雍国公府来夏尚书府下聘礼成,望两府仔细筹备下月两位新人的大婚,莫辜负陛下圣意。礼部在此恭贺两府喜结良缘!”
众人齐声回道:“谢陛下隆恩。”
此时,阳光正好,照在府前新挂的红灯笼上,映得满院皆是喜气洋洋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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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和佑佑满面欢喜地跑回了云芷阁。
“姑娘,姑娘,火红的一大片,好多的好多的聘礼啊。”
今日这种场合,夏桉不得露面。
下聘之礼她其实也并不好奇。
此时正与琥珀坐在桌边平静地饮茶。
她道:“毕竟是御赐之婚,国公府的聘礼自是会周全一些。只要祖母和父亲有面子就好了。”
喜鹊道:“姑娘,你知道随着礼部来送聘礼的是谁吗?”
夏桉道:“还能是谁?依礼,只能是盛府的大公子盛强,盛府在京中又没有别的旁支。”
通常是男方兄长或者其他兄弟来下聘。盛府如今只能是盛强。
喜鹊摇摇头:“不对。那御赐的婚书,是盛大人亲自捧着来,交到老夫人的手上的。”
夏桉持茶杯的手在半空停滞,然后,她将杯子重又放回桌面。
“他亲自捧着来的?”
“奴婢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我听嬷嬷们说过了,只有对婚事分外重视的男子,才会自来女方家下聘,可见,盛大人有多重视姑娘。”
夏桉自是也明白。
庭院内,鸟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树下簇簇鲜花开得明媚静好。
引来几只蝴蝶在上面辗转着飞来飞去。
他,真的是给了自己最好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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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光淳的书房内,两个男子隔桌而坐。
送走了礼部的官员,盛枷主动留下要与夏光淳攀谈。
桌面上,下人刚刚奉上来的茶水,袅袅热气升腾于二人之间。
盛枷双腿分开,双手向下搭在膝上,沉默了一会儿,率先恭敬开口道:“夏大人,不知您对婚事,还有何要求,只要小生能办到,会尽力去办。”
他姿态得体,神情恭顺,与平日里冷傲不逊的模样,判若两人。
倒是令夏光淳心里卸下了一些忌惮。
原他还想过,此人好是好,就是难相处了些。
只要他对夏桉好,自己倒也是无所谓。
他此时姿态倒是放得低,想必拘着礼数,心里是敬着自己这个未来岳父的。
夏光淳清了清嗓子:“盛大人先喝口茶吧。”
盛枷点头:“谢夏大人。”
二人均是拾起茶杯抿了口茶。
放下茶杯后,夏光淳面色严肃了些。
“今日既你我有了这等缘分,我便也有话直说了。桉儿,是我的第三个孩子,说实话,这些年我因忙于公务,很少参与内宅之事。头些年,她在府里是受过委屈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其实一直有所愧疚。
好在她争气,并没有因为一些困境就怨天尤人,而是自己学着慢慢强大,护着自己的弟弟和小娘。有些时候,甚至还会帮扶我这个做父亲的。我甚为惭愧。
桉儿能成为今日这般模样,并非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功劳,而是全凭她自己的努力和坚韧不屈的品格。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她是一个值得心疼的孩子,是我心里的骄傲。她虽为庶出,可在我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她便是最耀眼的明珠,是我不舍得送出去的珍宝。
此前,我一直不觉得这京中有哪家的公子能够配得上我的女儿。可若是你,盛枷,我愿意相信,你能护好我的女儿。”
盛枷放在膝上的手掌动了动,神情严肃地回道:“在您眼里,她是明珠,是珍宝,但在我眼里,她是天上皎皎月亮,是我想守护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