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东洪县,空气中已经有了些燥热,北方的热和我在南方的感觉有很大不同,受大陆气团影响,北方的热呈现出干热暴晒的特点,烈日下皮肤有明显的灼烧感,空气干燥,出汗后体表水分蒸发快,太阳虽大,但是树荫下还是凉快的。南方的热则不同了,以闷热潮湿着称,空气湿度大,即便在阴凉处,也会感觉浑身黏腻,如同被湿热的空气包裹。县政府的小花园里,各类花朵争奇斗艳,似乎没有了泰峰书记的打理之后,这花虽然不如以前看起来整齐,倒也别具一番枝繁叶茂。
在宣布完韩俊同志为县政府办公室临时负责人后,我和刘超英副县长并肩走在回办公室的长廊上。外面阳光炙热,但屋檐下的水泥长廊却提供了一丝的阴凉。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偶尔传来远处订书机的声音。
刘超英忽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我,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审视:“朝阳县长,这个您说搞电厂这个项目,咱们真能干的下来?这可是近亿元的项目!”
推开办公室木门,办公桌上的茶盏还冒着袅袅热气。我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盛开的鲜花,思绪飘远。东洪县,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县,此刻正站在发展的十字路口。用电不能全部依靠外电,就如同人自家的饭碗不能端在别人手上是一个道理,我和张云飞讨论了很多次电厂的事,张云飞的判断,未来电力短缺的问题会愈发严重,夏季用电高峰的时候,肯定是各人只扫门前雪,只有自己有电厂,才能掌握发展的主动权。“超英县长啊,你看现在各地电力紧张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上次我去咱们县百货大楼,百货大楼限电,冰箱冰柜都不敢启用。” 我转过身,目光坚定,“如果咱们县里没有电厂,将来就只能依赖其他地区和电厂。这么大一个县,电力供应都保证不了,是发展不了的。上次我们去市政府开会,临平县的云飞县长提出来,别看临平县现在在建两个电厂,到时候恐怕县县有电厂都解决不了电力紧张的问题。”
刘超英道:“朝阳县长,夸张了吧,一个灯泡才几个钱?”
你要考虑空调,风扇,还有将来的工业用电嘛。
刘超英道:空调?朝阳县长,咱们县装空调的群众,加起来一共才多少户,群众家里装空调,恐怕资本主义的老大,老美也实现不了,那个东西,太耗电了。
刘超英在长条座椅上坐下,随手翻开茶几上的《东洪县西瓜种植情况摸底报告》,书页翻动间带起细微的风声:“朝阳县长,泰峰书记在任时,可是三令五申反对借钱搞发展。如今咱们要大张旗鼓地上项目,群众的负担会不会越来越重?而且,这个项目在常委会上能通过吗?”
我走到书橱前,指尖划过一排排烫金的文件盒,“现在县里没有书记,既然由我主持常委会工作,就一定会提前和各位常委做好沟通。我在临平县的时候,那里本身已经有了电厂项目,但仍然以扩容项目的名义,又建了一个新电厂。” 话落,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县长,这临平县和咱们不一样,” 刘超英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他们有煤矿,可咱们没有啊。”
我转过身,缓缓说道:“煤矿只是必要条件,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只要电厂建起来,还怕买不到煤吗?市场的手,远比我们想象的灵活。”
刘超英眉头紧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可煤价不稳定啊,这成本一旦波动……”
“正是因为煤价不稳定,所以电价也不稳定,煤价成本都会算到电价里。咱们没有电厂,这价格不也是都加在咱们头上了嘛?” 我打断他的话,语气加重,“与其把这种不稳定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
刘超英面露难色,苦笑一声:“朝阳县长,上亿元的项目,我们想都不敢想。要是贷款贷下来,东洪县每个群众就要背负 100 元的债务啊。”
“贷款是为了发展,而且电费是完全可以覆盖贷款的,咱们电厂必须要建,而且越早建越好。这也是瑞凤市长上次来视察时做出的重要指示之一。” 我走到地图前,指着东洪县在全市的位置,敲了敲地图,说道:“超英,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难有翻身之日。”
刘超英叹了口气:“现在上级部门和领导间意见也不统一。计划委员会的韩长明主任,并没有支持咱们建电厂的意思。他说,市里面已经有两个火电厂,特别是临平县火电厂,其计划标准基本能满足全市的用电保障工作。”
我转身道:“韩长明主任的意见,我们只作为参考,不作为决策依据。经济发展与能源供应紧密相连。我们建设电厂,是把握事物间的内在联系,主动构建电力供应与经济发展的良性循环,从而掌握发展的主动权。这也是矛盾论中抓主要矛盾的体现,当下制约咱们县发展的主要矛盾之一,便是能源供应的不稳定!”
刘超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朝阳县长,你要是下定决心了,我支持你。”
我知道,很多时候,一把手的决心和态度就是同志们的意志,我马上表态道:“县委县政府必须有明确的工作思路和目标了,不能整天按部就班浑浑噩噩,超英县长,正好你也分管政研室,组织政研室的同志,把县里的重点工作梳理一下,提出全县的重点目标口号,增加全县干部群众的认同感。”
恰在这时,曹伟兵副县长敲门而入:“正好超英也在,我就直说吧。朝阳县长,水库的资金问题到底能不能解决?” 他一屁股坐在长条椅子上,顺手端起刘超英跟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刘超英忍不住道:“这是我的水。”
曹伟兵尴尬一笑道:“哎呀,渴了,没忍住。”
刘超英挥了挥手,也赶忙说道:“对啊!你看咱们说得热闹,县长啊,我的指挥部可是拉起来了,不也需要资金吗?县里对资金问题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我看着两人,心中暗自思忖。虽然市里财政局账上已经准备了一千万,但是要钱太容易,以后大家有事都想着向上要钱,这绝非好事。这次机缘巧合省交通厅正好拿出 1000 万,下次县里再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大家都指望我去要,张叔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会每次都能拿出来。
“要钱肯定要,但不能伸手就来。你们得把申请和报告准备好,我拿着材料才能去市政府要钱。不能张嘴就找市长要几百万,换作你是市长,也会把我撵出来。”
刘超英点头:“是啊,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大的资金量,就算市长表态,也得有政策依据支撑。桥梁修缮问题不大,市交通局已经出具了评估报告,据说路面的报告也出来了,只是还没盖章,等丁局长签字后,交通局盖章,我们指挥部就能提交正式报告了。”
我转头看向曹伟兵,他挠挠头,说道:“朝阳县长,是这样,水库水厂的方案,省水利勘察设计研究院已经提交给我们了。上次开会研究了出资方式,我马上让水利局的韩局长起草了一份报告,只是,咱们到底是给市财政局还是市水利局要钱。”
我沉思片刻,这笔钱计划从交通局挪用,就算报告打到水利局也没用,便说:“以县政府名义拟稿,打给市政府。到时候我拿着报告找市长。”
曹伟兵疑惑地问:“要是市里面不给钱怎么办?”
“不给钱也正常,东投集团不是先拿 500 万吗?先用着东投集团的钱,500万,启动工程肯定是没问的,干着干着,慢慢就有办法了嘛。”
曹伟兵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朝阳县长啊,什么意思?咱没钱啊?这只花人家的钱咱们还要占50%的股份,这不就成耍流氓了嘛。”
刘超英瞪了曹伟兵一眼:“曹伟兵县长,注意措辞。县长说了,是先用着他们的钱,用着用着就有办法了。你这个水库项目 300 万,我这边桥梁修缮项目差700 万,我都没说县长耍流氓。”
曹伟兵咧嘴一笑,明显带着不信:“朝阳县长,您该不会真没把握要来钱吧?”
我笑着说:“钱的事,你们把报告拿出来,咱大的困难,也是在我这里,绝对不会让你们为钱的事情犯难。”
话还没说完,县委副书记刘进京拿着一叠材料走了进来。他推了推黑框眼镜,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看刘进京有话要说的样子,我马上说:“你们是重点抓好前期工作,要把工作推动起来了,不能拖,这事超英啊,列入县长督办事项,每周都要报进度。”
等曹伟兵和刘超英走后,刘进京将一叠信件纸工工整整放在我桌上,说:“朝阳县长,这是给您起草的讲话稿。” 我一边翻看,刘进京一边说:“主要考虑到您既是县委主持工作的领导,又是县政府负责工作的同志,所以下午开会,我提议常委班子和政府班子一起开。开完之后,政协和人大的领导再回各自单位组织通报和表态。”
我点点头:“对,没必要重复开会。” 目光落在讲话稿上,上面写着:李泰峰在担任中共东洪县委书记期间,在发现平水河大桥出现严重质量问题之后,无视组织纪律,漠视群众利益,未采取积极措施及时向上级汇报。现已由检察院、反贪局和纪委追究其渎职责任,并进行双规。我表示衷心的支持和拥护。
“进京同志,这份材料写得太严肃了。” 我放下讲话稿,“泰峰书记发现桥有问题后,不是没有采取措施,只是没有及时汇报,措施还是有的。整体还是要就事论事,至于后面说什么对党组织不够忠诚这些下结论的话,就不要写了。重点表达我们支持市委、市政府的决定就行,具体性质要由联合调查组定性,在讲话稿里不体现。”
刘进京点头:“那行,我回办公室通知再修改一下。”
我想了想说:“算了,没必要修改。到时候我最后一个发言,结合材料和现场情况综合发挥吧。”
刘进京说:“下午两点半开会,您看时间合适吗?”
“没问题,两点半就两点半。” 我马上又嘱咐,“通知大家一下,统一思想,让大家和市委保持一致。”
刘进京说:“这是肯定的,我已经和相关几个有思想包袱的同志打过招呼,不会在会场上出现杂音。其他同志,都是懂规矩的。”
刘进京走后,办公室陷入寂静。我知道,这个时候东洪县肯定是人心惶惶,县委书记被双规,是不是有其他问题我不清楚,看钟毅书记的态度,无论牵扯到谁,都是一律严惩。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要给白鸽常委打电话,安排韩俊媳妇工作的事还没着落。心里想着,还是要像晓阳一样,及时把重点工作记下来,不然事情说着说着就忘了,答应了别人的事,肯定是要落实的。
手里翻着西瓜扩大种植的方案,很快就拨通了白鸽常委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原来是朝阳同志啊,当上一把手了,忘了老领导了,这么久才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马上说:“白常委,怕您忙,没什么事,不敢贸然打扰啊。”
白鸽常委笑着马上问:“宣传的事吧,当年高粱红,还是我给你们把广告打在了省报上,这次是要上报纸还是上电视台?”
我笑着说道:“白常委啊,什么都瞒不住您啊,东洪的发展离不开宣传部的领导关心啊,我们东洪县是全市的农业大县,今年西瓜有望丰收。我们希望能在省级媒体上为东洪县的西瓜打打广告,看能不能上省台的新闻联播。”
白鸽常委笑着说:“朝阳县长,还是你有宣传意识。现在我们电视台的记者每天都在找新闻,大家的宣传意识都还没跟上。其实宣传工作利用得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虽然上省新闻联播有些难度,但素材挖掘的好,可以努力打造一下。”
我马上说:“东洪县是全省第一批百万亩吨粮田建设示范县。除了粮食之外,我们还想发展经济作物,既保证粮食生产,又促进群众增收。今年东洪县的西瓜有望大丰收,我们想围绕这个做些文章。”
白鸽常委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方向。农业大县向农业强县的方向发展,朝阳,这个点可以深入挖掘一下。”
我马上说:“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马上安排县委宣传部搞一份宣传方案,到时候我和宣传部的同志去市委宣传部向您当面汇报。”
白鸽常委笑着说:“县长亲自跑宣传,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没问题,你随时来。”
“还是白常委关心我。对了,还有个事需要您支持。我们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韩俊的爱人现在两地分居……”
白鸽常委很爽快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把学校和姓名告诉我,让小韩主任直接联系市委宣传部的汤主任,我给汤主任打个招呼就行。”
我马上说:“哎呀,白常委,还是您体贴下属、关心同志。”
白鸽常委坦诚地说:“这本来就是解决职工两地分居的好事,举手之劳。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说的西瓜宣传。你们县电视台可以制作一个新闻小片,和材料一起送过来,我周末回省城的时候给你送到省台去。”
挂断电话,又解决了一桩心事。我拿起笔记本,在今天要办的事情里,把拍摄新闻小片的事写了下来。翻开笔记本,无意间看到泰峰书记推荐的 13 名干部,周炳乾,县委办副主任、秘书科科长,排在第一位。这个周炳乾,也不能闲下来。
与此同时,在县委大院焦杨副县长的办公室里,焦杨坐在办公桌后,手中转动着一支钢笔,目光落在县农业局长冯国斌身上。休息两天后,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憔悴。她身着素白真丝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低调中透着雅致。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挽成低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为她精致的鹅蛋脸增添了几分慵懒与温婉。
那双藏在金丝细框眼镜后的眼睛,透着知性与睿智。若有所思的模样尽显知识分子的沉静气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书香门第的独特韵味,既有女性的温婉柔美,又不失身为领导干部的干练与沉稳。但眉头仍紧紧皱着。“冯局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国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翻开手中的文件夹,一方面,他深知对坤豪公司进行检查是履行职责的必要之举,也是落实县长安排的工作任务。作为县农业局长,保障农资市场的规范和农产品质量安全是他的本职工作,坤豪公司作为全县最大的民营企业,若存在问题却不加以检查,从工作职责角度讲,他难辞其咎。况且,坤豪公司完全占据了县里的农资市场,相当于游击队把正规军彻底打的溃不成军,让他这个农业局长在家属院里都被农资公司的家属指着鼻子骂,很是窝囊。另一方面,他又极度不想得罪人。坤豪公司在县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与县里的不少部门和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冯国斌清楚,一旦在检查中发现问题并进行处理,很可能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从而给自己带来麻烦,自己也就在会上发了几句牢骚,就被吕连群给针对了。尤其是察觉到市农业局的态度暧昧,公安局又不配合时,更让他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复杂性。他担心自己独自推进检查,不仅面临人力、专业手段不足的困境,还可能因得罪企业和相关利益方而在官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个时候,必然是要来找分管领导汇报的。
冯国斌道:“焦县长,才不久市农业局领导来检查的事,基本就是这个情况。现在是我们都有些搞不懂,当初是市农业局的史国宇局长和魏昌全副书记亲自带队,要来咱们县考察,明确指出对全县农资专营情况进行检查,但我们县局和市局对接了两次,他们都不来人,态度显示的很无所谓。”
焦杨的钢笔在纸上重重顿了一下,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你有没有和领导对接?”
“我给魏昌全书记亲自打了电话,他态度很模糊,模棱两可。” 冯国斌叹了口气,“听这意思,他们好像不愿意参与了,让我们县里自己管。焦县长,您清楚,坤豪公司是全县最大的民营企业,如果市里面不出面,就靠我们县农业局,根本查不了。”
焦杨靠在椅背上,思绪回到从前。她对毕瑞豪很熟悉,自从当了副县长,不知道多少人给她介绍过毕瑞豪,逢年过节毕瑞豪来拜年,每次她都拒绝了。虽然自己能做到洁身自好,但不排除县里其他干部和毕瑞豪有深入交往,特别是县委组织部的吕连群部长和县委政法委的沈鹏,这让她也不得不考虑现实情况。
“冯局长,朝阳县长安排的工作,我们必须落实。” 她顿了顿,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继续道:朝阳县长布置的任务是死命令,这就像耕地,哪怕地再硬,犁铧也得啃出条沟来。我们先按职能分工,联合工商局从农资质检切入,把看得见的问题先筛出来。” 焦杨坐直身子,眼神坚定,“刚才不是说要求县工商局和县公安局也要参与吗?你对接了吗?”
冯国斌苦笑着摇摇头:“工商局我给郭局长打了电话,老郭很支持,说只要我们招呼一声,马上安排人一起去。公安局我联系了常务副局长万金勇,他说这事不归他们管,不参与。”
焦杨心中了然,县公安局一直比较强势,或者说沈鹏个人一直比较强势,没有沈鹏的表态,万金勇做不了主。“你给沈书记说了吗?”
冯国斌尴尬地笑了笑:“焦县长,我们县农业局喊不动公安局,我这个正科级局长,也喊不动副县级的沈局长啊!”
焦杨有些犹豫,如果沈鹏和毕瑞豪没有私交,她倒可以打电话给沈鹏说一声,毕竟是县长安排的工作。但她清楚沈鹏与毕瑞豪的关系,知道就算打电话,沈鹏也不会给自己面子,到时候反而在下属面前尴尬。
“这样吧,公安局的事我们不管,通知到位就行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出了问题,他们自己给县长解释。对农资资质的检查由我们负责,对假冒伪劣的检查由工商局负责。既然郭局长他们表态可以安排人陪同,那就我们两家去,汇报的时候也只汇报我们两家,公安局就不管了。” 焦杨虽然做出决定,心中却仍有些不安,知道这也是得罪沈鹏的事。虽然自己临来的时候,自己的老父亲一再交代,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站队,还乐观的估计自己分管的科教文卫和农业工作都是清水衙门,应当是和众人利益牵扯不大,谁能想到,回来就遇到这档子事。
冯国斌看着焦杨表态,明白焦杨不过 30 出头,虽然是副县长,又有焦进岗这个人大主任,但焦进岗现在住院,还是二线干部,说话没什么话语权。自己喊不动公安局,这位年轻副县长估计也喊不动。“焦县长,您看这事需不需要给吕主任报告一声,他毕竟是农委主任。”
焦杨一下明白,冯国斌这是提醒自己找个领导顶着,万一出了问题,查出假冒伪劣产品,有领导能帮忙说话,县农业局向农委主任汇报工作是正常的。焦杨将钢笔重重按在文件上,在 “坤豪公司” 字样旁画了个醒目的三角:“老吕在农委干了三年,这潭水的深浅他比谁都清楚。焦杨道:汇报不是甩锅,是要把问题摊开晒一晒。就像农田灌溉,光靠地表水不行,得打通地下水渠。把情况原原本本报上去,后续不管是争取支持,还是分担压力,都有了依据。咱们做事,既要埋头拉车,更要抬头看路。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韩俊主任走了进来,说:“焦县长下午要开会,两点半。”
焦杨抬头问:“主要内容是什么?”
韩俊回答:“这是县委办公室发的会议通知,主要内容是对市委市政府查处泰峰书记的事进行通报,各位副县级领导都要表态。”
听到这个消息,焦杨心里一沉。之前在省城,她就接到县里同志电话,说市委已经对李泰峰进行停职。如果不是自己父亲生病住院,她估计也会被叫回来参与调查。想到这里,焦杨心里一阵烦躁,担心如果父亲病好,会不会也和李泰峰一样接受法律审判。
“这样吧,你们先和工商局的同志选几个点位去检查,检查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执法过程一定要严谨细致,明白我的意思吗?” 焦杨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
冯国斌说:“焦县长,明白了,严谨细致。”
焦杨又说:“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平心静气地沟通。”
冯国斌说:“焦县长,您放心,这次我们只是抽样,抽样完还需要化验和检测,今天不会进行处罚。”
焦杨心里还是慌,简单交代几句后,就让冯国斌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焦杨一人,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盛开的芍药花。乱哄哄的蜜蜂飞舞,仿佛她此刻混乱的思绪。焦杨忍不住给在省城工作的大哥焦松打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县里的情况太复杂了……”
焦松感慨道:“我都知道了,我会给爸说的。这边,我也在联系,我找到了关系,应该能和朝阳县长搭上线。你在县里千万要小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