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死寂仅仅只维持了片刻,转眼就爆发出满场哗然!
“我没看错吧?银烨公子竟然被打成这样?”
“那熊妖刚才用的是剑气?她不是只靠蛮力吗……怎么还会人族的剑修之法?”
“血脉压制失效了!空族的天凤后裔竟被一头野熊妖逼到如此境地……”
各族妖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先前鄙夷熊月儿血脉低劣的那几人更是面色涨红,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掴了脸颊。
擂台上,熊月儿的拳头如狂风骤雨,每一击都结结实实砸在银烨身上。
银烨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那张俊美的脸庞早已血肉模糊,华丽的银白长袍被鲜血浸透,破碎不堪。
他浑身浴血,眼中却燃起疯狂的火焰。
“卑贱野熊……我乃天凤后裔,岂能受辱于你!”
身为古老血脉的骄傲,让他宁死也不向熊月儿求饶。
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疯狂,忽然猛地一拍胸口,喷出大团本命精血,周身银焰暴涨,气息陡然变得狂暴而混乱。
“风雷寂灭!”
随着一声嘶哑的咆哮,银烨整个人化作一团刺目的银芒,如同陨星坠地,直冲熊月儿而来!
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撕裂,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熊月儿瞳孔一缩,脚下急点,身形向后暴退。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银烨自爆产生的恐怖力量如潮水般扩散,即便熊月儿退得极快,仍被余波扫中,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居然自爆肉身……”
熊月儿脸色惊讶,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决绝。
然而,就在这爆裂光芒最为刺目的瞬间,一缕微不可查的银芒如电射出,悄无声息地朝着擂台边缘遁去……
原来这是银烨的障眼法,他并非不要命,只是不愿向熊月儿低头,想着以此术重伤对方,等回到空族之后,再以天凤族秘法重塑肉身。
然而,他快,还有人更快。
嗤!
一缕赤红火焰凭空浮现,精准地点在那道银芒之上。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那缕寄托着银烨所有骄傲与不甘的元神,便在火焰中无声无息地化为了虚无。
烟尘缓缓散去,擂台上一片狼藉。
熊月儿抹去嘴角血迹,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埋怨的声音:“笨月儿!你也太粗心大意了!差点就让那家伙的元神真灵溜走了!”
说话的正是栗小松!
她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用真火彻底湮灭了银烨逃遁的元神。
“气死我了!还好我眼疾手快,如果真让这家伙跑了,我可是觉都睡不好了!下次动手可得干净利落点,记住了没?”
熊月儿听到这个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在心里回应道:“俺晓得了,下次一定注意!刚才那家伙自爆肉身,俺还以为他真要拼命呢,没想到是金蝉脱壳之计。”
“哼,这些所谓的高贵血脉,一个个令人恶心,也就是我还不能出来,不然早烧死他了!”栗小松忿忿道。
熊月儿听后,心有同感,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
……
就在两人暗暗交流之际,远处高台,一名身着银纹白袍的妖圣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面容清秀,双瞳却呈现出奇异的螺旋状紫色,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周身气息渊深似海,与周遭天地隐隐共鸣……
正是观测擂台斗法的裁判,玄族妖圣之一,紫穹圣尊。
“这才第一轮就见了血……往届最快都要到第十轮才会出现阵亡,看来这次大会的惨烈程度远胜以往。”
紫穹圣尊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七号擂台,双眼微眯:“七号擂台这头熊妖,倒是有点意思……肉身蛮力霸道绝伦,堪比上古凶兽幼崽,同时还修炼了火焰神通以及人族的剑修之法,”
他双手抱胸,指尖轻轻叩击手臂,沉吟道:
“血脉平平,却将炼体、剑术、火道皆修至如此境地?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怪,甚怪……”
有疑惑的不只是紫穹圣尊,不少妖圣都把目光看向了七号擂台。
由于大会才刚刚开始,真正有实力的都还没上场,熊月儿自然而然成为最闪耀的新星!
此时此刻,擂台上烟尘渐散,熊月儿独立中央。
先前那些鄙夷、讥诮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那些曾经对她血脉评头论足的妖修,此刻都沉默了下来……
熊月儿胸膛微微起伏,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灼热目光,心中那股憋闷许久的气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
她抬手抹去身上沾到的鲜血,目光越过重重人影,望向北方遥远的天际。
“师父,您看见了吗?那些看不起俺的人,现在都不敢吭声了!你放心,月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会全力以赴,战斗至最后一刻!”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穿透万里云层,看到了那个灰衣身影。
……
就在熊月儿心中默念的同时,远在玄城不知多少万里的极北之地,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罡风如刀,卷起漫天冰屑,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的银白。
连绵的雪峰如巨兽脊背般匍匐延伸,直至视野尽头,不见半点生机。
在这片仿佛被时光遗忘的酷寒绝域,四道微弱的灵光正紧贴着起伏的冰原低空疾驰。
正是梁言与百草真人、青爻先生、岳山这几位天元商会供奉。
四人周身灵光闪烁,竭力抵御着无处不在的刺骨寒意与紊乱的虚空波动。
饶是如此,四周阴风依旧无孔不入,令护体灵光明灭不定。
“这鬼地方!”
岳山低声咒骂了一句,古铜色的皮肤上竟也凝结了一层薄霜,“灵气稀薄也就罢了,寒气竟能侵蚀神魂与肉身!再飞下去,我这‘药鼎身’都快成冰疙瘩了!”
百草真人也叹了口气:“少说两句吧,哪次来不要受罪?好在任务奖励不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青爻先生则是目光微凝,沉声道:“此地已是禁区边缘,空间不稳,禁制遍布,都小心些。”
……
与三人不同,梁言沉默寡言,周身灵力内敛,并未参与到讨论之中。
他双目微眯,神识如无形的蛛网般悄然蔓延,仔细感知着风雪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果然,这里的禁制威力极强!”
梁言的神识之力何等恐怖?周围三人感应不到的东西,他却了如指掌。
这看似平静的冰原雪地,其实禁制遍布!
而且,这些禁制的杀伤力已经超出一般范畴,就连圣境强者也觉得棘手,造化境的妖修只要走错一步,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好在,有天元商会提供的地图。
根据百草真人所言,他们每次来都是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行进,不敢有丝毫逾越。
落在梁言眼中,这幅路线图精准异常,每每在禁制边缘巧妙绕行,几乎避开了所有阻碍,
偶尔有几处关卡,只需百草真人出示天元商会的令牌,便能安然通过。
就这样,继续前行了半日,四人最终停在一座万丈冰崖前。
眼前唯有亘古不化的玄冰,呼啸的罡风卷起千堆雪,任谁看来都只是极北荒原再普通不过的一处绝地。
但四人都清楚——玄帝天牢,就在此地。
“到了。”百草真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岳山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掌,哈出一口白气:“这鬼地方!每次来都觉得邪门,明明感知不到任何阵法波动,却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百草真人没理会他的抱怨,神色肃穆地取出一枚黑色令牌,低声喝道:“各就各位!”
青爻先生与岳山立刻分立左右,三人呈“品”字站位,同时将灵力注入令牌。
嗡!
令牌震颤,射出一道乌光打在冰壁上。
坚不可摧的玄冰竟如水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无数扭曲蠕动的阴影符文,仿佛活物。
下一刻,冰壁上阴影符文急速流转,凝聚成一张巨大而模糊的兽脸,双目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冰冷地“注视”着四人。
“来者验身。”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
百草真人神色不变,上前一步,将那黑色令牌高举。
兽脸双目漩涡中射出两道灰光,扫过令牌。
“天元商会,验核无误。”
灰光随即转向百草真人、青爻先生与岳山,依次扫过,三人身上各自亮起一道与令牌同源的乌光。
“供奉身份,验核无误。”
最后,灰光落在梁言身上。
梁言早有准备,立刻运转天衡斗篷秘法,周身气息瞬间变得与百草真人一般无二。
灰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别人都长一点,似乎犹豫了片刻。
但最终,未发现异常。
“随行药师,验核通过。”
兽脸话音落下,冰壁上的符文骤然裂开一道缝隙,裂隙内部的空间不断旋转,从中传出一股诡异幽森的吸力!
“走!”
百草真人低喝一声,率先投入洞口。
青爻先生、岳山紧随其后。梁言目光微闪,亦化作遁光投入。
一入洞口,周遭空间便剧烈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狠狠揉捏。
梁言只觉天旋地转,五感错乱,眼前不再是冰原风雪,而是无数扭曲蠕动的暗影与支离破碎的光斑。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空间渐渐稳固。
梁言双脚落地,定了定神,放眼望去,不由得心头一震。
只见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浊色汪洋!
海水粘稠如浆,色泽昏黄污浊,缓缓起伏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息。
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层昏蒙蒙似永恒不变的“天幕”,光亮不知从何而来,勉强照亮这片死寂的汪洋。
远方,依稀可见一些巨大的阴影在浊浪中沉浮,像是某种巨兽的残骸,又或是被吞噬的星辰碎片。
此时此刻,他们四人正站在一块悬浮于浊海的黑色礁石上。
礁石表面光滑冰冷,不断被下方粘稠的浪涛拍打侵蚀,发出“滋滋”的轻响。
众人这时才注意道,这块石头本身居然也在被缓慢溶解!
岳山脸色发白,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每次踏进这鬼地方,都像被扒掉一层皮,半条命都搭在这里了!”
百草真人闻言苦笑:“岳道友所言不虚。虽只一步之隔,内外却是天渊之别。外面纵然酷寒,尚有天地灵气流转;此地……死寂如万古坟墓,一步踏入,便似将自身葬入了坟冢。”
青爻先生点点头,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捻动着腕上的灵药念珠,目光凝重地扫过四周浊浪:“空间法则在此地被彻底扭曲,我们已不在原本的‘界’内了……”
正当众人交谈之际,浊黄色的海面忽然剧烈翻涌,发出“咕嘟咕嘟”的瘆人声响。
“来了!”青爻先生脸色一肃。
话音刚落,就见数道粘稠的浊流如活物般从海面升起,随即开始塑形,缓缓凝聚成五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它们高约三丈,通体昏黄粘稠,不断有污浊的液滴从身上滑落,重新汇入下方的海洋。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散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混乱气息。
为首那个狱卒,面部的漩涡对准众人,一个混杂着水流与腐蚀声响的古怪声音直接传入众人识海:
“奉狱主之命,引尔等……前往‘浊源殿’。”
这声音不像声音,反倒像是污浊的海水直接灌入了脑海,带着阴冷与侵蚀之感。
岳山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周身气血微微鼓荡,片刻后才将那股不适感驱散。
百草真人则上前一步,依旧是那副恭敬姿态,拱手道:“有劳五位使者引路。”
那狱卒不再多言,缓缓转身,迈开了步伐。
它们行走的方式极为奇特,所过之处,脚下粘稠的浊海便自动凝固,形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昏黄色小径。
待它们走过后不久,那小径又迅速软化,重新融为翻滚的污浊海浪,仿佛从未存在过。
“跟上。”
百草真人低喝一声,率先踏上那条在浊海中短暂凝结的路径。
青爻先生、岳山紧随其后。
梁言目光扫过那五个秽泥凝聚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迈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