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大江东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曲杨慎的临江仙，道尽古今沧桑。
城楼之上，文聘半跪在地。
身上的伤口已经崩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放眼能见之处，尽是死尸骸骨。
他苦笑，鲜血已经顺着衣甲低落在地，他已无力起身。
倒在这血泊之中，倒在这无数的尸骨之中，看着天空慢慢变成血红色。他笑了，这辈子再看不到南阳，恍惚间他却又好似回到了南阳。
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回到了那记忆中的孩童时代。
“文将军！文将军！”
一声声急促的呼喝声在他耳边响起，只是他却已经看不到是谁，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想要抬起手来让人摸出怀中的信件，可是奈何却连手也抬不起来。
最终，那一声声急促的声音也渐渐模糊，一切归于虚无。
静，死一般的静。
城门下，王震徐徐步入城中，这一战总归是胜利了。
“殿下！”赵云和沈清同时抱拳，道。
“赵叔，沈叔！”王震一笑，劫后余生的笑，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残酷的厮杀。
他很安静，很安静，甚至还很享受：“虎贲和骑兵应该进逼，不能让敌军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趁势收复长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元直的军队会尽可能的切断周瑜大军后撤的路线，趁势夺下南阳。”
“诺！”二人抱拳，道。
西线收网，吴国大军在长安城下被一举击溃。而东线，又何尝不是大局获胜？
随着一番反攻，东线的战局呈现出一片大好，晋国军队突破了济水，西路军推进到了于陵一带，这里本应该是陈诩驻防的地方，却在临菑之战被火速推进的晋军毫无压力的占据。
另一面的东路军占据了博昌和利县，使得晋军的水军可以抵达巨定。
中路军进屯高菀，由此形成一道济南大攻势，从四面进逼临菑，在临菑的东北乃至于西南各面形成诺大的压力。
齐国不得不将精锐安排在西安、巨定、昌国三处作为拱卫，原本计划在济南防线被攻破之后，由陈诩大军退往般阳据守，只是如今却并未在般阳驻军。
“敌军将部队拆分成了四份，分别据守在巨定、西安、昌国和临菑。前三处守军各五万，临菑守军十五万。也就是说，截至目前齐国方向还有三十万人！这已经是齐国最后的力量。而从前线溃败的军队，大多数都已经被安排在了后方确保粮道。而据说刘备已经给诸部下达了死命令，据守城墙，不作出任何可能的动作，包括支援。也就是说咱们想要围点打援，那是不可能的了。一旦其中一点被攻破，其他各点的军队会立即撤往临菑城。”
“嗯！走到了这一步，倒也还好说！”王辰颔首道：“现在各部只需要各自负责进攻的方向便是了，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朕的儿郎从来不怕打硬仗，他刘备既然要与咱们招呼打硬仗，那就打！全力攻破一点，朕就要看看其他军队撤退的时候，会不不会被咱们包围！”
“陛下，敌军在三处通往临菑的要道上都修建了甬道，想要击破的话……”
“派出游骑，摧毁敌军的甬道！”
“诺！”
“陛下！”马超抱拳，道：“西面传来消息，曹子孝在阳关中了诸葛亮的计策，全军溃败阳城。”
“没啥意外的，败了就败了。”王辰道：“长安如何了？”
“飞鹰传信，赵王殿下率军击破了吴国大军，文将军战死在城墙之上。”说着，马超又取出一封信，交给王辰道：“陛下，这是文将军遗书，说是要交给陛下观阅。”
王辰苦叹一声，大将文聘死了，倒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拆开文聘的遗书，一看却更是让他苦叹连连，向着庞统道：“士元，替朕拟定一份诏书。追封仲业为戍城侯，武节将军，令宣政司议与臣谥。其子授平昌侯世袭罔替，赐演武堂荫生。”
“诺！”庞统抱拳，道。
上雒，南。
苍野聚附近，吴军南撤大队。
周瑜再车中徐徐醒过来，如今的他面如白纸，抬手命令停车，大军徐徐停了下来。
在侍卫的搀扶下徐徐下车，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的情景，向着身旁的侍卫问道：“此为何处？”
“禀大都督，应已到了苍野聚附近！”
“什么？”周瑜心中恍如惊雷炸响，令他难以置信，差点便又晕了过去，好在周围侍卫急忙上前将他扶着。
这个时候诸将也急忙过来：“大都督！”
周瑜指着众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谁，谁传令后撤的？”
“大都督，敌军攻势凶猛，我军难以抵挡，况且彼时左右两翼都已被敌军击溃，若再不撤……”
“我不是说那一战！”周瑜几乎咆哮出来，指着吕蒙喝道：“是不是你？”
“是！”吕蒙低下头，羞愧道。
周瑜勃然大怒，当即变将侍卫的长剑拔出来，对着吕蒙怒喝道：“我就知道是你！坏我大计，坏我主大计也！”他踏步上前，剑尖直抵吕蒙胸膛，目光之中怒火中烧。
“大都督，长安已得援军，我军再坚持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吕蒙道：“在下不觉得让大家后撤有误，若是大都督要杀在下，便杀吧！”
“放屁！”周瑜怒喝一声，如果怒火能够燃烧，周瑜此刻的怒火可以将整片荒野焚烧：“你懂个屁！晋军虽得支援，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加上支援，不出十万人！我等就算撤到南园，再反攻长安也可，为何要撤？难道你不知道长安对我国的重要性吗？”
周瑜几乎是咆哮出来的，他对着面前的吕蒙呼喝。
吕蒙低下头，道：“在下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听见敌军都在说王辰回来了，还以为真的是王辰回来了。更何况，韩将军也战死长门亭，末将以为再打下去已经没有必要。”
“啪！”响亮的一耳光几乎倾尽了周瑜全部的力气，他指着吕蒙喝道：“你坏吾大计也！坏陛下大计也！你将整个北方，拱手让给了王辰！你个混蛋！”
周瑜怒火越盛，举剑便要砍下去，周围的将军急忙起身拉住他劝解。
“让我杀了他，杀了这个混账王八蛋！”周瑜怒火越盛，指着吕蒙都快哭了出来：“混账，混账，混账！！！”
吕蒙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但是周瑜知道，周瑜双目噙泪，声音嘶哑。
众人劝解了许久，他方才将手上的剑猛然掷在了地上，摇晃的身躯连连叹息了几声：“也罢……也罢……”
最终就连身躯也无法支撑柱那一颗已死的心，摇晃着倒了下去。
那是绝望，对苍天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