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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南下,速度比陆地车马又快出了许多。自二月十五日前后抵达江苏地界儿,原本已是抵达了忻嫔的“梦想之地”,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的糟心事儿竟然一桩接上一桩,便没个完了。

除了她在随驾途中直接便能知道的,其后几天又陆续辗转收到另外的一些消息:

二月初三日,皇帝下旨:“上年曾降旨于两淮运库内,拨银三十万两,交与总督尹继善办理差务。但恐尚有不敷。着高恒于运库内,酌量再拨银二十万两,以为添补办差之用。

这便是里外里五十万两的银子,总叫忻嫔心下甚为不易释怀。

试想去年也正是八阿哥永璇的大婚之日,尹继善从去年三月就已经撂下了两江总督的差事,回京专心办理婚礼之事了。那皇上那三十万两的银子给的,究竟是叫尹继善办公事,还是办这私事去了?

况且去年给了三十万两还不够,今年又给了二十万两?每一笔都已然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这是两笔加在一处去!

皇上一边儿为了吉庆那八千九百两便大动干戈,将吉庆判了斩监侯、秋后问斩,而对这吉庆则动辄就是数十万两银子!

——皇上对这尹继善当真是信任得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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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皇帝对江南官员借接驾一事,大事铺张,下旨严厉申饬。

先是“巡漕给事中”,名叫汪洋的上奏疏奏请待得皇太后御驾回京之时,由通州南下的船只,一律回避。

皇帝下旨申饬曰:“运河为南北通津,舟楫往来相望。即届圣母御舟经过时,旁有支河汊港,自可暂行引避。”

“设其地别无可避,亦第附泊傍岸,不致妨碍纤道足矣。若豫事尽行饬禁,则自春涉夏,为日颇长。以千里长河。使行者久羁道路,于事理全未通晓。已传旨申饬。并传谕经行各处。一切如常放行。”

后是闽浙总督杨廷璋请豫备食物果品一摺。

皇帝亦道:“此等原为赏赐筵宴充用,预备亦无不可。但次数不必如此之多,应较上次酌量减省。大约于石门、及西湖行宫,每处各备一次足矣。至进膳一节,朕从前皆不准行,该督抚等更无庸计及。”

以上此二事,自都是皇帝警告江南官员,不准接接驾之机,行阿谀邀宠之事。

可是若连预备食物和果品都不可,进膳更不可,那她姐夫安宁又当如何来讨皇上的欢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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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日,皇帝奉皇太后渡江。

以渡江之盛,皇帝、皇太后、嫔妃们所乘的御舟,终于齐集在了一处。几艘御舟首尾相连,立在船楼之上,彼此可见。

皇后那拉氏虽为中宫,可因为出巡之时,皇后都要亲自伺候在皇太后身边儿,故此那拉氏又是与皇太后同乘一艘船。这便叫内廷主位们的船只里,反倒是以婉兮所乘的“朱鸟舫”为真正的后宫之首了。

婉兮的“朱鸟舫”紧跟在皇帝的“安福舻”之后,之后才是妃位、嫔位所乘的“行春舫”。

婉兮立在二层楼船的甲板上,含笑望向前面皇帝英姿勃发,回眸向跟在左右两侧后翼的舒妃、语琴,以及豫嫔分别含笑颔首。

几人也都是同样含笑点头致意,唯有忻嫔一个不大乐呵。

玉蝉便忍不住冷笑一声儿,在婉兮耳边低声道,“倒不知怎么了,就像主子踩了她尾巴尖儿了似的!”

婉兮含笑垂眸,“总归不至于是我方才唯有没对她致意,她便生我的气了。”

玉蝉也“呵”的一声儿笑出来,“亏主子还这么想她~~她若如此天真单纯,那便不是忻嫔,反倒对不起皇上给她那个‘斤斤计较的心’来当封号了。”

御舟轻袅,只是终究是舟行水上,船身虽然已经足够稳当,可也终是还能体会到那水波的起伏。

婉兮的眼波便也同这江上烟波,一同浩渺起来。

“这一路走来,自是她的寻梦之旅,动身时她才那么志得意满。”

婉兮缓缓抬眸,回头淡淡瞟了忻嫔一眼。

“可看她的神情,仿佛从前的满怀希望,这会子怕是都已经化为泡影了。本以为这是一路寻梦圆梦,却哪里成想,启程之时,便是一步步走向失望之际。”

玉蝉便也笑了,“奴才猜,这便与这几日来皇上接连赐尹继善、阿里衮、高恒、图尔都等几位内廷主位的族人为职衔之事有关。”

婉兮凝眸望住皇帝的背影,缓缓勾起唇角,“皇上淘气,既然已经连续赐封了好几位内廷主位的族人去,又何必非要将安宁给落下了去呢?”

玉萤也是忍着笑,轻声道,“回主子,豫嫔主子位下的图娅已是悄悄儿知会过奴才了,叫奴才将豫嫔主子的心意转呈给主子……”

婉兮含笑点头,“豫嫔一向是不善言辞之人,可是她心下却总是最明白不过的人。她自己做这事儿,却必定不必非要我知道的,这才叫我都一直被蒙在了鼓里。”

玉蝉也是笑着道,“奴才也觉着,豫嫔主子从前便是在主子跟前儿与一班主子欢聚着,也一向都是听得多,说的少,倒有些闷了。可是豫嫔主子一旦做起事儿了,却反倒是最奏效的!瞧这把忻嫔给气的,真叫奴才欢喜!”

玉萤道,“眼见着这都渡江了,奴才瞧着这路线已是更朝着浙江去了。那皇上岂非是要越过苏州织造府去了不成?也难怪叫忻嫔心下不稳妥了。”

婉兮缓缓收起笑容。

“……皇上南巡,除巡视河工之外,必定还要奉皇太后圣驾,赴织造看机工。这般说来,苏州织造府自是越不过去的,皇上该见安宁还是得见。”

婉兮如此冷静,倒叫玉蝉和玉萤有些笑不出来了。

那忻嫔复宠之事,岂不是依旧还存着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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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八日,皇帝再度因为江南官员以接驾之名,行铺张之举而叱责扬州官员。

因扬州官员沿途预备了灯船焰火,皇帝因随行队伍之中还有哈萨克的入觐使臣,为使哈萨克使臣感受内地民情和乐,皇帝才未行严厉叱责。

待得事后皇帝这才警告当地官员,“江山胜揽,岂不足供吟眺?何用多此烦费为耶?!倘浙省不知,亦仿照豫备,更属不必。现已降旨停止。”

到此,忻嫔的心已是全数都乱了。

地方官员接驾,不能进膳、不准预备果品食物,不准小心逢迎,甚至连放个焰火都不准……那她当真相想象不出来,她姐夫安宁还能做什么来讨皇上的欢心了。

难不成也要叫她姐夫也学那尹继善上一次南巡的样儿,也给挖出两个湖来?

可是就算现在挖,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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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一日,皇帝銮驾终于到达了苏州。

终于到达了梦想之地,忻嫔既兴奋又紧张,一颗心已是揪得登紧。

一路坐轿进了苏州织造府行宫,忻嫔小心地挑开轿帘看向外头。只见整个苏州织造府行宫已经修葺一新,雕梁画栋、草木欣欣,既焕然一新,又并未见过度铺张,终于叫忻嫔悄然松下一口气来。

看样子姐夫终是数十年在官场之上起伏,这便早已经得了信儿,或者是更早就猜中了皇上的心,故此这一番呈现在眼前的预备,才是一派不过不失的情状来。

姜还是老的辣,凭姐夫的年岁和这几十年江南为官的资历,她自然该放心姐夫的;是她这一路来太过紧张,太过在意,才反倒连对姐夫的信心都减弱了。

忻嫔放下轿帘,便忍不住垂首释然而笑。

姐夫虽然是姐夫,却年长她几十岁。在阿玛溘逝之后,她从心理上更将姐夫当成了阿玛的替身一般,凡事都习惯地依赖姐夫。

这回已经来了苏州,已经与姐夫近在身边儿,她该放下心来,该相信姐夫必定有本事帮她实现心愿去。

好了好了,从正月十二启程,至今日二月二十一,正好儿是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莫名其妙惴惴的心,这会子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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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达苏州行宫之后,连下恩旨。

一是恩准扈从南巡之汉大臣,籍隶江浙二省者,均可在回銮之时,酌量道途所便,请假归省——也就是所有随皇帝南下而来的汉大臣,都可以请个假回家看看了!

第二道恩旨是赏给所有跟随大臣银两:庄亲王,着赏银五百两;简亲王、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傅恒,着各赏银四百两。

扎拉丰阿、兆惠、阿里衮、富德,着各赏银三百两。

刘统勋、旺扎勒、努三、福隆安、刘纶、于敏中,着赏给一年正俸。

这两道恩旨一下,又叫忻嫔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儿。

虽说皇上这两道恩旨是针对随驾大臣的,她姐夫安宁自不在随驾之列。可是皇上这会子就在苏州呢,就在苏州织造府行宫呢,既然恩赏了随驾大臣,何至于就不能施恩给身为苏州织造的她姐夫去?

忻嫔今儿刚好容易雨过天晴的心情,这会子便又都乱了。

她知道她这也是多心了,简直是胡思乱想,但凡皇上恩赏大臣的事儿,她总要往姐夫身上去联系——终究,她是太着急叫皇上意识到她姐夫的重要,然后她好趁势借此而复宠啊~

她已经身在苏州,已经住在苏州织造府行宫里了。她要是还不能在此地复宠,那她究竟还要指望哪儿去?

她姐夫究竟想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能邀得皇上欢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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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皇帝已经走了一个月,愉妃有些寂寥地坐在宫里,翻看内务府进呈的奏报。

旁的事儿自有内务府大臣,以及皇帝下旨留在京中总理事务的王大臣们和议,能交到愉妃手里来的,也唯有是直接关系到内廷主位,非内廷主位亲自过目不可的事儿。

譬如为新晋位的慎嫔、容嫔预备朝服朝冠之事。

这朝服朝冠是为两位新嫔册封礼之用,估计皇帝南巡回銮之后就要行礼,那这几个月之间便得将朝冠朝服都赶制出来才行。

总归没有叫内廷主位穿旁人穿过的旧衣的道理。

愉妃简单瞟了一眼,还没等留意朝冠朝服预备的情况,却是先将眼珠儿转回来,盯在了两人的封号上。

这也还是愉妃第一回知道两位新嫔的封号。

因二人是除夕那天才忽然赐封的,皇帝正月又走得急,这些事儿愉妃都以为皇上来不及定。

愉妃以为自己看错了,便揉了揉眼。

终究也都是快五十的人了,眼睛已是有些花了。

她揉过了眼去看,这才确定没错儿。

“什么?慎嫔?怎么会是慎嫔?”

愉妃再仔细看下去,见那行文里头有明白的话儿:“现今慎嫔有厄鲁特朝衣冠穿戴,容嫔现有回部朝衣冠穿戴”,那便确定慎嫔便是从前的伊贵人,而容嫔则为和贵人了。

愉妃忍不住笑起来,“慎嫔?哎哟哟,皇上怎么给了伊贵人这个封号去?我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慎贵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儿晋位为嫔了呢!”

内廷主位的封号,不可重复,故此宫中已然已经有了慎贵人,那“慎”字便该为慎贵人一人所用。如慎贵人来日也有封嫔的机会,她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慎嫔。

而原本的伊贵人,从前“伊”便不是封号,是名号;故此封嫔得给选个正经的封号了,那也用什么都好,怎么都不该用这个“慎”字去。

三丹听了,也颇有些不敢置信,“奴才也给吓了一跳去。况且贵人位分与嫔位只差一步,皇上这会子将伊贵人封为慎嫔,难不成是说慎贵人将永远没机会晋位了不成?”

愉妃眸光在那奏报之上,于两人封号之上缓缓滑过。

“容嫔,皇上可是说那和卓氏容颜之美,可为着称,故此才将‘容’字给了和卓氏为封号吧?——这倒也说得过去,没什么可挑的。可是这慎嫔,却有些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三丹想了想,“可是皇上压根儿忘了宫里还有一个慎贵人?终究那慎贵人早已默默无闻多年,皇上给忘了,倒也不奇怪。”

愉妃浅浅而笑,“可是那慎贵人,当年也不是安稳之人。她啊,可是小那拉氏呢。”

后宫里一共有三位那拉氏:皇后、舒妃,还有一个便是这位慎贵人。

愉妃眸光有些干涩,缓缓转动起来,“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莫名其妙在泰山得了病,旋即神秘崩逝之时,这个慎贵人便是除了皇上、孝贤皇后、令贵妃之外,唯一跟上泰山,唯一的旁观之人。”

三丹便也讶然点头,“可不是嘛~~日子真快,到如今都十四年了。又值皇上出巡之年,也不知道慎贵人会不会在今年又回想起当年之事来?”

愉妃淡淡挑了挑眉,“说起来啊,她当年跟林贵人倒是狠斗过一气。只是如今,她们两个倒是都困在贵人的位分上,一个在皇后宫里寂寞难言,一个在舒妃宫里再无出头之日了。”

三丹便眼睛一亮,“奴才便忍不住好奇,若是慎贵人得知皇上已经另封旁人为慎嫔,那她……心下又该作何感想?”

愉妃唇角便缓缓一勾,“总归咱们只是坐着猜,是猜不出来的。唯有当真叫她知道了,咱们才能稳当当的看见她最真实的反应。”

愉妃说着,眼角都兴奋地扬起,“更有趣儿的是,从前与慎贵人斗得狠的林贵人是皇后宫里人;这回的慎嫔,同样也是皇后宫里的人啊。”

“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若你是慎贵人,你会不会怀疑这才不是巧合,后头实则是有人故意的安排呢?

三丹含笑半蹲,“……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

愉妃望着三丹的背影,笑意轻轻浮动。

“主子娘娘,你给我永琪的那笔账,咱们也该算算了。祝你在江南一切顺心如意,而等你随驾南巡归来,那等着你的,便再没那么多舒坦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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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苏州停留六日,却未曾都在苏州织造府行宫驻跸。其后几日都在木渎的灵岩山行宫等处。

忻嫔的一腔心愿,便也随之暂告落空。

六日后御舟再发,忻嫔死死忍住回头的留恋,紧紧攥紧袖口,逼着自己不能只能迈开步子朝前走。

尽管就这么离开苏州了,尽管……她的心愿没能实现。可是她还有明天、后天,还有前路!

皇上便是起銮了,可是待得从杭州回銮,不是还得二度来到苏州不是?

那她就还有希望,就还有预备的工夫。

只要她还有这一口气在,便是就算姐夫没能帮衬上,她也绝不就此放弃。

终于船开,她这才猛地回过头来,回望那已经渐渐离远的苏州水岸。

“……只要我不死,我自必定复宠。谁都拦不住我,我绝不会以失宠之身在后宫这么过一辈子去!”她心下狠狠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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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銮驾抵达杭州。

三月初二日,皇帝便赴海宁,亲自视察海塘堤防。

皇帝到海宁时,所驻跸的海宁县行宫,便为海宁陈氏的私园——隅园。

海宁陈氏出过康熙朝时的翰林院掌院学士、雍正朝官至大学士的陈元龙;以及本朝官至大学士的陈世倌。

陈元龙为陈世倌堂叔,海宁陈氏不必向远追溯,便是最近的这一门两学士,已是足够家门煊赫。而海宁的这座隅园,更是因为多次接驾,一时在江南私园中风头无两。

若此,便是婉嫔没能随驾南来,可是皇上却能如此施恩陈家,婉兮心下也为婉嫔欣慰。

皇帝来到海宁,尚无心情游览园林,便亲赴海塘视察堤防。这事儿婉兮帮不上忙,只能留在隅园之中。

虽说园林中精致幽美,可是婉兮在如画风景里,却反倒更悬心那海塘的惊涛拍岸来。

海宁的海塘堤防,干系的不是海宁一地,一旦此处堤坝决溃,那么江浙富庶之地将尽被水湮没。江浙历来是朝廷财政所出之地,更是粮米依赖之处,倘若出了事,那干系到的将是整个大清。

况且去年雨水尤其大,到了秋天都没停歇,秋雨也带来不少的罗乱。婉兮去年随驾行围木兰,那一路上的所见,就更能体会得到雨水为患的难为之处。

北方尚且如此,听说南方去年的秋雨就更严重。皇上才会叫尹继善和兆惠两位星夜驰马南下,连秋狝都顾不上了。

海宁海塘的整修之事,并不是海宁地方自己的事,所需要的大笔银两,也不是海宁一个地方所能筹措出来的。唯有皇帝亲自视察,钦定方案,亲为裁定银两用度。

故此今年南巡,皇帝一到浙江,这便只在杭州歇息一个晚上,这便直奔了海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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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园林之小,只能见眼前的水波宁静,无法猜测还海塘之处的惊涛拍岸。

婉兮忍住一声叹息,只能向天祈祷,“……惟愿波平澜安。”

此处佳园,号称江南三大名园之一。另外两大名园,一是苏州狮子林,二是杭州小有天园。

此时皇帝已经在圆明园的“思永斋”里仿建了“小有天园”;而婉兮自己和小十五也被画成贴落,就在思永斋中。

婉兮这般想来,心潮也不由得起伏。

便连皇帝来到了身后,婉兮都没听见。

直到皇帝将手搭在她肩上,才叫婉兮吓了一跳,忙回头来。旗鞋太高,险些崴了脚。

皇帝顺势给抱了个满怀,不由得凑在她耳畔轻笑,“竟还如此冒冒失失的?这几年肚子便没闲下来过,本以为你早该习惯了那样手脚都小心稳妥的样儿,却原来还这样儿一吓就要蹦起来。”

婉兮心虚,娇憨抬头。

“奴才怀着孩子们的时候儿,自是换上了平鞋去,哪儿还能踩着这么高的旗鞋~~奴才不是一吓就蹦,奴才这不过是这几年都没怎么好好儿穿过旗鞋去,这回冷不丁连着穿了这么久,就有些不习惯了。”

终究是随驾南巡而来,身为皇上的后宫,自然都要盛装。这便旗鞋也不能马虎,不但得是旗鞋,而且得是最高的底子,这样方显后宫仪态。

皇帝促狭轻笑,“旗鞋总归能舒坦回来……倒是你那儿,还胀不胀了?”

婉兮脸便红了,眸子里映入园中波光,粼粼涟漪。

她可不想在这天光日头下回答这个,可是皇帝却在曲桥之上攥着她的手腕不放,“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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