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苦笑一下，这才抬头来看向对面穿着深蓝色马甲的老人。
语气诚恳地说道，“方局，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是这么的好。”
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春河市局做刑侦副支队长时的老领导方盛意，去年才光荣退休。
精神攫擞，声音洪亮，年过花甲的人做了四十多年的刑侦工作，对得起百姓，却疏忽对家庭的照顾，就连老伴儿因病去世的时候，因为赶上大案子都没能够陪在她的身边，送她最后一程。子女的内心对他有怨言，而后工作在外地，也不怎么回来了。
他一个人看着老房子，叹了口气。
几天后，他整理好东西，带着简单的行李，住到局里的疗养院，跟曾经的一众老战友生活在这里。
每天下下棋，逗逗鸟，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沈晏宁的笑容浮现在面容上，指着站在一旁的两个人，温和地说道，“方局，这是我现在队里的队员，刘斐、商众。”
方盛意点了点头，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缓缓地问道，“你们有案子？”
“是的，方局。
“我们现在查的案子里，有两个足印想请马老帮忙看看。”
沈晏宁在老领导面前也没有什么避讳。
“那你快去忙吧，等下忙完了再来。”
方盛意看了看一边的小刑警，半眯起眼睛，刚刚这个小家伙看着他家副支队长下棋的时候是有反应和思路的。
他笑了一下，指了指，“把他留下来，陪我下下棋。”
“我？”商众指了指自己，有点儿诧异地问道。
“对，快来，陪我下棋。”
方盛意招了招手，自己先坐下了。
“我——我……我不太……”
商众结结巴巴地说道，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沈晏宁，在看到后者点头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对面。“我下的不太好，您别太介意。”
方盛意笑了一下，目光如炬，抬了一下手，“你先来。”
“……”商众几乎想要站起来。
沈晏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正常下棋就行，方局不喜欢别人让着他。”
“对喽，就是这样，正常来。”方盛意的脸上洋溢着愉悦和兴奋。
商众又回头看了一下沈晏宁，才慢慢地转过身，机械性地抬起了手，开始将棋子摆好。
楚汉河界的两侧，隐隐响起战鼓的声音。
沈晏宁这才放心地转身看向马钰，低声说道，“马老，很抱歉，要先打扰您下棋了。”
马钰依旧锐利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半晌，轻笑出来，“怎么会呢，走，到我屋子里去说。”
他的声音还保留着以前做技术人员的严肃和严谨，率先往楼梯门口走去。
沈晏宁和刘斐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进二楼左侧的一间屋子，里面大约有30平左右，一张双人床，衣柜、书柜和办公桌，有独立的卫浴。
东西不多，但很齐全，整理的干净而整洁。
沈晏宁关了门，从文件袋里拿出那张拍了足迹的现场图。
马钰接过来，低下头，停顿了一下，“这是你们现在在查的案子？”
“……”
沈晏宁沉吟了一下，反问道，“您见过？”
马钰半晌没有说话，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从左侧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了过来。“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沈晏宁有些诧异地接过，低头看向纸上的内容。
站在一边的刘斐也凑上来，歪着头看过去。
【留下足迹者为两人，性别为一男一女。
【男性身高在1米78左右，体重80公斤上下，误差不会超过3。
【女性身高在1米65左右，体重55公斤上下，误差不会超过2。
【……女性怀有身孕。】
【……】
刘斐有点儿惊讶地说道，“沈副，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女性怀有身孕……”
“马老，您怎么会分析过这个足印？”
沈晏宁惊讶地问道。
“我当年去外省查案的时候，有个年轻人曾经来找过我，想请我分析一对足印。
“留在局里的小杨说不太清楚我什么时候回来，让他把这个留在我桌子上。”
马钰缓缓地说道，“结果，我在行动里受了重伤，回来也休养了很久，一直就耽搁了下来。
“等我有机会看到这份足印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了。”
“那后来也没有人来找过么？”
刘斐奇怪地问道。
如果当初是王靖武来找马钰的话，应该还会再来才是。
“可能是对方一直在等回音吧，我曾经让小杨联系过丹阳分局那边，那边说没有让人送来过,而且当时案子已经结案了。”
马钰想了想，“但是我觉得有蹊跷，就一直保存着。
“果然，你们现在再查了啊。”
沈晏宁看着这份报告，用力地攥了一下，“马老，谢谢你。”
马钰摇了摇头，“我没有做什么，或者说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随即语气认真地说道，“你们去忙吧，我也去找老方下棋去了。
“二十年，已经太久了。”
沈晏宁和刘斐都站直了身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
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出去，马钰笑呵呵的走到商众身边，看到棋盘上正杀得难解难分。
他拍了拍小刑警，“和你副支队长去吧，这里交给我老头子。”
商众愣愣地站起来，看着站在边的沈晏宁和刘斐。
“方局，我们——”
沈晏宁的话被打断了。
“下次再来，晏宁，我们很久没一起吃个饭了。”
方盛意的目光还在棋盘上，但拿着棋子的手却停下来，“先去忙吧，不用说什么。”
他还是像以前那般果决。
“好，下次我来了再陪您下棋。”
沈晏宁张了张口，目光在两个老人和棋盘之间转了一转，低声对方盛意说道，“老爷子，手里的马往左面走。”
“唉！晏宁，观棋不语！”
马钰大声抗议，“你别护着老方！你得帮我赢他！”
沈晏宁微微笑出来，带着刘斐和商众转身快步离开。
“年轻人，精神不错。”
方盛意用余光目送着他们离开，爽朗笑道。
“是啊，是件好事。”
马钰转手用自己的车吃了对方的马，结果被方盛意反手的炮打死。
“！！！！！我刚刚不是想走这里！”
“落子不悔！老马头，你不能每次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