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也忍住哭,“小姐,我被卖到了小酒馆里,所幸那对夫妻人很好,他们上了年纪,没有孩子,就把我当女儿养了。我打听到你被卖到了青楼,我就去找你,他们不让进,还把我打了一顿。小姐,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
孟系舟摇摇头,“我,我给爹娘丢了脸。”
“没有,没有小姐,你不是自愿的,你是被卖的。小姐,我想救你出来,可是他们说,赎身要很多很多钱?我不甘心,我想要钱,可是那对夫妻年纪大了,酒馆很小,他们只有棺材本。我就想,能不能想办法挣点钱?我会做风筝啊,还是小姐你教我的,你看,我每天都能挣一两银子呢!小姐,我一定要救你出来!”
孟系舟用丝绢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点翠,谢谢你。我现在也在挣钱,我不知道我要攒多久,才能攒到赎身钱!”
点翠疯了似的摇头,“小姐,你不能糟蹋你自己,你不能!”
孟系舟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了,绾绾连忙替她回答,“点翠姐姐,你放心,姐姐没有糟蹋自己,她是淸倌儿,只卖才艺的。我和小燕,我们两个每天伺候姐姐,我们也不会让人欺负姐姐的。”
点翠看向绾绾和小燕儿,见是两个比她还小的丫头,“你们是小姐现在的丫头吗?”
绾绾点了点头。
点翠又绝望的哭了,这两个瘦弱的小丫头,怎么保护小姐?这几个月她天天在摘星阁门口转悠,打听着里头的情况,她比谁都知道这些青楼里的腌臜。小姐这样犯了事的官家女子,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她望着自家小姐,几乎要将嘴唇咬破。
孟系舟用丝绢擦掉点翠的眼泪和唇边的血,“点翠,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一定能活着出这个火坑的,你信我!”
“哎,这不是摘星阁的姑娘吗?”
一个油腻的男声传来,几个女孩转头一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肥胖男人,满身酒气,手中还拿着个酒壶。
这样的人是进不了摘星阁的,他应该是看到了对面停着的马车,自己胡乱猜测的。
孟系舟往后退了几步,绾绾和小燕连忙挡在了她前面,却未曾想点翠一个箭步上前,护在了三个人之前。
“滚开,你这个烂酒鬼!”
醉鬼又往前走了几步,“哟呵,又来一个,今儿姑娘可真多呀!来,让我摸摸!”
点翠一把抓住醉鬼伸过来的手,上去就是狠狠一口,然后她一脚踢在了醉鬼的裤裆上。醉鬼应声痛的弯了腰,他开口骂道,“小贱人,敢踢你大爷,爷今天让你......。”
醉鬼的话还没说话,点翠又是几脚,一边踢一边骂,“狗东西,去死吧!敢欺负我家小姐,我跟你拼命!我要捅死你,你这个王八蛋!”
绾绾和小燕连忙拉住点翠,那醉鬼本就喝的烂醉,一看身体就是被酒掏空了的,点翠使的劲儿大,又都是把把踢中要害,她们怕点翠把这烂鬼踢死了。
点翠却是疯了一般,口中恶骂不绝,一边借力使力,飞身就去踢那酒鬼。几脚下去,那酒鬼就倒在了地上。
孟系舟连忙拉住点翠,“别踢了,不过一个烂酒鬼,随他去吧!”
却是压根拉不住点翠,她疯了一般要往前扑,嘴里一边咒骂,任是孟系舟和绾绾小燕怎么劝怎么拉,她也还是疯了一般的没有半点理智。
旁边一个小酒馆里跑出来两个人,一个老头上前一把将点翠拉住,“女儿,怎么了?”
老太太见点翠又发了疯,连忙跟醉鬼道歉,“对不住啊,我女儿不是故意的,她脑子有点不大好。”
说着,老两口就把点翠往小酒馆里拉。
孟系舟想要跟上去,却是被两个大汉拦住了。孟系舟知道他们是怕他跑了,她哀求道,“求求你们,我不跑,我想去看看她。”
大汉直接拒绝,“不行,快回马车上去!”
“我不会跑的,那是我以前的丫头,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我想去看看。”
绾绾也哀求道,“就看一眼。”
“不行就是不行。”谁知道这是不是这些女人使出的伎俩,万一逃了呢?这大街上这么多人,她要是跑了,上哪找去?
卢晋初打马走在街道上,忽然看见前面路边围了几个人,细看之下,一个美人儿正在那里哀求着什么。
这美人儿甚是眼熟啊,是孟系舟?
卢晋初走近了些,这才听清楚孟系舟在说些什么,他连忙下了马,挤开围观的人,“孟姑娘!”
孟系舟听闻有人唤她,转过身看去,是一个青年公子。
卢晋初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交给那大汉,“这位大哥辛苦了,何不去酒馆坐坐歇歇乏?”
又对孟系舟说道,“在下卢晋初,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姑娘定是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今日我想请姑娘到酒馆坐坐,如何?”
大汉得了银子连忙笑道,“原来是卢公子,只管去坐,小的在门口等着孟姑娘。”
孟系舟连忙倒了谢,匆匆进了小酒馆。进去之后,却没有看到点翠,倒是老爷子看到了孟系舟,将她请到了后堂。
孟系舟进了房,只见点翠正闭目躺在床上,她还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绾绾坐在床边,帮着老太太给点翠顺气。
“绾绾,点翠怎么样?”
“没事了,婆婆给她喝了一碗茶,她睡了。”
老太太抹了抹眼泪,看向孟系舟,“你就是孟小姐吧?我们点翠天天提你,天天去青楼看你,无奈我们也没钱,也进不去。”
“婆婆,点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怎么了?”
“来我家的时候也好好的,我们老两口也没孩子,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谁知道她知道你被卖到青楼,就死活想去见你,一次见不到,二次见不到,她就疯了。”
孟系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原来点翠是因为承受不住她被卖到青楼,这才疯了。
想起在家的日子,她和点翠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自小两个人就说好了,以后出嫁也带着她。谁知道家里遭了变故,物换人非。
孟系舟自己又何尝差点没疯呢?只是心里牢牢的记住了爹娘的那句话:一定要好好活着!
不一会儿,大夫进来了,诊治了一番。
“怎么样大夫?”
“是急怒所致的失心疯。”
“能治得好吗?”
“这个,得看造化了。”
大夫开了二剂安神药,又嘱咐不要刺激病人,这才拎了医箱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