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日之后,孟系舟脸上的伤好了,风姐不敢让她歇太久,怕引起人的猜测,便让她开门迎客。
绾绾的腿伤着,小燕的脑袋伤不能见风,风姐便临时将小娥从厨房调了出来,伺候孟系舟。
自从霍尽觞走后,小娥就郁郁寡欢。没了好的差使,也没了精神寄托,她萎靡了。忽然听到说要给她调到前头花厅去伺候,她开心极了。
这天收拾干净了,她就到了孟系舟房里。
孟系舟歇了三四天,只对外说是中暑了,如今开了门,客人便就三三两两的来了。
小娥为了表现自己,什么活儿都揽在自己身上,端茶递水,楼上楼下跑的不亦乐乎。这天,她到了后厨去端宵夜,回到花厅时,忽然听到角落里两个丫头在闲聊。
一个说道,“你听说了吗?孟系舟根本就不是病了,她遇到事儿了。”
“我听说了,是被人给害了。不过风姐出手了,把那个破落户给灭了。”
“这个我倒没听过说,风姐的手段还是厉害的。”
“那也得看后头的主子是谁,风姐不过也就是个听差的。”
“哎,你听说了没有,其实这件事还有个别别窍,我听说呀......。”
小娥虽然走的慢,不过花厅里头嘈杂,且两个丫头说话的声音很低,她只听到了听梵两个字。
上了楼之后,她将孟系舟的病,加上绾绾和小燕的伤,结合风姐对孟系舟的照顾,她就明白了七八分。
她自觉这是个好机会,如果利用好了,就可以长久待在孟系舟身边了。不过她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风姐把她调到前头来伺候的时候,再三跟她强调,‘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儿了。
这天快打烊时,小娥便到了绾绾房中,一边帮她换药,一边偷偷告诉她。
“绾绾,我今天在花厅里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绾绾心里一惊,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脸上装作笑嘻嘻,她问道,“什么风言风语?”
“我听到有人说,咱们姑娘前几天出堂差出了事儿,都是听梵害的。”
小娥的话让绾绾的心里平地起炸雷,前面的半句话是她担心的,后面的话,让她惊恐。她猛然想起来,那天出事时,听梵确实不见了。
难道?
见绾绾瞬间脸色变的扭曲,小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绾绾,那个听梵,别看她拿手唱的好的是佛经,其实她心里可歹毒了。那些与她同时候的姑娘,都说她冷漠无情。那天你们要去的卓府,本来是派的曲如意,是风姐说,听梵好久没出堂差了,就让曲如意留在花厅,让听梵出去,本意是多提携提携她,谁知道,听梵居然害我们姑娘。”
绾绾的心一惊过后,便是痛苦。她的心像是扭在了一起,痛的无法呼吸。
那天她们出事后,她还叮嘱了张二、赵大柱这两个打手,让他们叫人去保护听梵。
“绾绾,咱们以后一定要小心呀,真是人心隔肚皮!”
小娥叹息着,一边帮绾绾包扎伤口,一边又道,“这种事,咱们心里明白就好,以后多长个心眼多提防,咱们可得把嘴巴管住了!”
绾绾并不说话,她心里有什么崩塌了,碎裂了。在孟系舟被害时,她心里就天崩地裂了。
待小娥出了门,绾绾悄悄将小燕叫了过来,将小娥的话说了,小燕一惊,眼泪就要飙出来。绾绾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哭,不能哭。这件事我要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听梵故意要害我们姐姐的。”
小燕点头,“对,不能白白吃亏,这个亏,得找补回来。”
两个人计议已定,这一天关了张之后,小燕和小娥伺候孟系舟睡下之后,小燕偷偷回房里去,将绾绾扶着下了楼。
天已经亮了,花厅陷入了寂静。两个人出了花厅,来到了后院。后门口大门上坐着两个人,正在打牌。见是绾绾和小燕,两个人抓了抓头。
“哎,你们两个,不好好在房里休息,怎么跑下来了?”
绾绾笑道,“张大哥、赵大哥,我们是来感谢你们的,那天多亏了你们。”
张二、赵大柱挥了挥手,“风姐说了,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
绾绾笑道,“我也就是担心这件事,既然两位大哥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张二、赵大柱笑道,“那,这件事还用你说。我们这是职业素养!”
绾绾从衣袖里拿出二十两银子,分成两半,给到两个打手手中。
“这是谢礼,二来,我有一件事,需要跟两位大哥确认。”
两个打手见了银子如同见了爹娘,连忙揣进了怀里,“你说。”
“那天,听梵从府里出来,她有没有说什么?”
两辆马车是停在一起的,这些打手都酷爱打牌,只要有两个人聚在一起就要打着玩儿。当天护送听梵的,也是两个打手。
“哦,她说,她已经唱完了,要回去了,说卓述还要留孟姑娘继续弹琵琶。”
其实打手们处在这种场子里,个个猴精。出事之后早就猜到听梵拿孟系舟挡枪的事儿了,只是风姐规矩紧,他们并不敢乱说。
“好。”绾绾笑着行了个礼,和小燕回了楼上。
回到房间,关上门,小燕哭了,绾绾没有哭,她抱膝坐在床上,心如坠冰窟。窗外是八月的艳阳天,她的心是三九的寒冷。
......
卢家,书房。
卢晋初放下毛笔看了看自己写的帖子,他不是不知道完颜栩纵横嚣张,酷爱男色。他想了其他办法,可是总也拿不到文书。
孟系舟的父亲是武将,虽然是株连,但当时他确实被南宫美姝鼓动,参与了谋划夺位之事。因此,此等大罪,后代籍没为奴,是不可调换文书的。
卢晋初求了很多人,花去许多银两,皆未能办成此事。他家虽然是商户,家境颇过得,在那些权贵眼中,却只是低贱的商籍,上不得台面。故而,他并不能结交到那种真正能办事的贵胄。
他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办法,去求李潘或者完颜栩了。
他给李潘写了帖子,也曾亲自上门拜访,李潘却不太搭理他,不愿意帮他办事。李潘此人不缺钱,虽然喜好美色,却也不缺,卢晋初实在是没办法了。
“小赵。”卢晋初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名叫小赵的小厮进了书房,垂手侍立,“公子,有何吩咐?”
卢晋初将笔筒底下押着的一封信拿了出来。
“你把这封信送到摘星阁,交给孟姑娘。跟她说,半个月之后,我约她去看早桂花。”信封里是二千两银子的票据,加上他之前送过去的,刚好一万两千两。是给她姊妹三个的赎身钱。
“是,公子。”
小赵拿了信就去了。
书房中只剩了卢晋初,他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虽然攀附权贵,火中取栗,非他所愿,不过为了早日将孟系舟从摘星阁那个牢笼中接出来,他愿意低头。
小赵送完票据后,回到书房复命,看到公子还坐在椅子上,像是一直没挪动似的。
“公子,信已经送到了,孟姑娘说知道了,她还说,这几天天热,请公子防着中暑。”
“好。”卢晋初将帖子递给他。
“小赵,把这个帖子送出去,再去通知管家,让他准备宴席,后天我要请人来家里吃饭。”
“是,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