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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鸢并未直接离开天牢,而是转身去了另一处牢房。

牢房外的用刑处,陌天离穿着囚服被困在木架上,蓬发垢面地垂着头,浑身都是鞭痕,血肉模糊。

“你招不招!”狱卒狠狠地又是一鞭子。

陌天离声音虚弱:“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无话可说!我是被人陷害的!”

“你倒是有骨气。”倪鸢淡淡说着,缓步上前。

“参见公主!”狱卒连忙跪下行礼。

闻言,陌天离缓缓抬起了头来,怒目而视,双眼猩红:“你这妖女!”

“你们且退下,本宫有话单独与陌旅长说。”倪鸢不急不慢地吩咐着。

“是。”众人退开,此处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倪鸢冷漠地看着陌天离:“明日便是陌柏松的行刑之日,你还不肯招供?”

陌天离口中含血,冷笑道:“妖女,你休想逼我招供!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定会翻案的!”

“翻案?”倪鸢嘲笑,“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儿?”

陌天离一顿,咬牙道:“我们陌家,到底与你有何恩怨,你要如此赶尽杀绝!”

“有何恩怨,陌旅长心中难道没个数?”倪鸢冷冷看着他,继续道,“那年冬狩猎场,你就已经犯下了死罪!”

陌天离一惊,那件事情,她竟然知晓是自己做的?!那年她不过还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厨娘罢了。因为倾雪叫他有机会便解决了她,所以他才趁着冬狩的时候暗放冷箭,不料却没能杀了她。

“你还觉得,你们陌家是无辜的吗?”

陌天离脸色骇白:“你到底要怎样!”

倪鸢慢悠悠道:“我今日来,就是给你个机会的。”

“呵,机会?!”陌天离明显觉得她是不安好心。

倪鸢直言:“陌柏松明日便要斩首,所以现在,你还来得及救你那可怜的老父亲。当然,若是你觉得他死活无关,那接下来的话,我也不必再说。”

陌天离眸子闪烁,显得有几分纠结:“你、你要我做什么?!”

倪鸢淡淡一笑:“你只要此刻承认,是你伙同南宫云做了那些事情,陌柏松不过是替罪羔羊。如此一来,不仅仅是陌柏松,还连同你陌家上下百余口人,不都死罪可免?”

他神色错愕,让他一人承受全部的罪责……

“呵呵呵,你这妖女!我陌家有今日,全部拜你所赐,你分明是想骗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如今不过刀俎之鱼肉,我想要你死很简单,何必还煞费苦心的来此与你说这么多?”倪鸢冷眸:“你陌家对我所做的一切,有你陌旅长抵命,已经足够。若你顶罪,我可以放过你陌家其余人。”她本也要留住陌倾雪的命,之所以想让陌天离顶罪,是因为陌天离一直不肯签字画押,如此下去,也没有证据证明陌天离也牵扯了利州一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便是陌天离流放。

陌天离若是活着,始终是一个隐患。陌柏松年老不足为惧,可陌天离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远比陌柏松更难对付。

“话我只说一遍,若你死,我便保证你陌家其余人都活着。若你依旧嘴硬,那休怪我错杀一万,也不留一人!”

“你的目的,就是要我死。”陌天离冷冷说着。

倪鸢冷笑:“对,你死了,整个陌家也散了,就算放他们活着,对我也没有半点威胁。”

陌天离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倪鸢蹙眉,也是她一念之仁,陌家上百百余口人,其中除了陌家那几人之外,都是与她无冤无仇的,她也不想枉害无辜。

他笑声停住,直视着她道:“看来公主你,对我心中有畏啊!”

“是,你在我眼里,是个威胁。你便多骄傲些时日吧,明日行刑,我倒是可以让你亲眼去刑场看看。”倪鸢说着,挑眉道,“还有陌倾雪,待陌柏松死后,我便送她去做官妓,想想从前的将军夫人如今却沦为官妓,不知道有多可笑呢。”

说罢,她转身缓缓而去,肩膀耸动,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陌天离面露惊色:“你……你……”

**

夜风徐徐,灯笼左右轻晃,宫巷里,人影也变得斑驳起来。

“你……为何不去天牢看看?”倪鸢手中提着灯笼,面对着暗红色的巷壁。

卫长修站在她身后,轮廓分明的脸上表情平静:“没有那个必要。”

“你就不怕世人说你薄情?”

“那年我十里红妆欲迎娶你之时,世人也说我深情。”

倪鸢闻言,淡淡一笑,缓缓转过身来,直视他的眸子:“若那个时候不发声那么多事情,便好了。”

“鸢儿,事情都已经过去,如今这样,我亦是很满足。”

倪鸢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问道:“天牢之中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件事情,又非是我做主。”

“如今朝中能说上话的还有几人?怎样处理,也不是全凭你一句话。”

卫长修郑重道:“鸢儿,这件事情你要如何做,我不会干涉。”

“哪怕是杀了他们?”

“嗯。”他并未多言。

倪鸢微微点头:“好,我明白了。”在他的眼里,她真的半点都看不见对陌倾雪的同情,看来从前的事情,他也调查得差不多了。

“鸢儿,今夜约你私下相见,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提前通知你。”卫长修表情凝重。

“何事?”她莫名的担心起来。

“两日之后,我要动身前往边塞。”

倪鸢微感惊讶:“边塞的情况如此严重?”

卫长修点头道:“嗯,本以为只是西蜀国边界暴民作乱,却不料是西蜀国知晓我朝顿失两名大员,朝中动荡而趁机而入。情况危急,这两日我将朝中的事情处理好,便要立即前往。”

闻言,她眸中染上担忧之色:“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这不怪你,西蜀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迟早会动手的。”卫长修说着,眸色显得几许沉重。

倪鸢抿了抿唇,抬眸道:“对了,近来事情繁多,有件事情,忘了与你说。”

“何事?”

“利州瘟疫的事情,是人为!”倪鸢郑重地说着,“淑妃亲口告诉我的,但导致利州瘟疫之人,不是南宫云的人。”

卫长修双眉紧拧,眸色越渐阴沉,且并未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果然是他吗……

“长修,我担心在我们所看不见的地方,还隐藏着一股势力。”

卫长修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向她:“鸢儿,有我在,不必担心。你在朝中,待我回来便是。”

“此番你去边塞,要与西蜀开战?”她担心地问着。

“小战罢了,西蜀来势汹汹,却只是试探虚实之举。”

“你还是,要当心。”

“嗯。”他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待一回来,我便请皇上赐婚可好?”

倪鸢轻笑:“嗯,我等你。”

**

翌日,利州一案在经过了调查与群臣商议之后有了最终的结果。

南宫云这边上下查出了十余官员牵扯其中,陌柏松这边牵连不多,只有陌天离站出来替父顶罪,承认是他伙同南宫云做了此事,于是斩首示众的人便成了陌天离以及其余数十名官员。

南宫子华被压送回朝,经调查,南宫子华与此案全然无关,没收其财产府邸,贬为庶民。

陌柏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北漠开荒。陌倾雪连同其余陌家上下之人,因不涉此罪,也没收财产,贬为庶民。

倪鸢因不想害了太多无辜的人,所以以即将里新后为由,让姜文浩对不涉此罪的人从轻处理,以示皇恩浩荡。

加上群臣皆为陌柏松求情,姜文浩这才允了免去株连九族之罪。

这日,午时三刻,刑场血流成河,血腥之气漫天,经久不散。

朝中亦是发生了重要的变革。

高高因为调查利州一案有功,加上倪鸢举荐,被擢升为丞相。冯攸亦是因为调查有功,坐上了尚书位置。

凤司因日夜照顾太后而博得姜文浩的青睐,在此次群臣大调动里,也擢升成为兵部侍郎。

朝中因利州一案陡然失去一大片官员,于是从全国各地也调遣了许多备受当地好评的地方官员来都任命。

利州一案终于落幕,朝中的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在一举铲除了南宫云与其党羽之后,整个朝廷里风气焕然一新。

从地方调动而来的官员,多是清廉之人,倪鸢早已提前物色好。他们来都任命,也开始极力上书劝谏,姜文浩在众人的监督之下,也逐渐有自律的趋势。

后宫里,清秋虽还没有正式册封,但已经执掌凤印,将整个后宫治理得服服帖帖。

姜文浩极为宠爱清秋,清秋也进退有度,既抓住君心,又不显得魅惑君主。

两日之后。

“快,快给我。”

柚子连忙将食盒交给倪鸢。

倪鸢亲自拧着食盒,大步往门外赶去,辰时将至,今日卫长修要带领卫家军前往边塞。

“公主您慢着些。”柚子连忙跟上。

倪鸢一早便起来,亲手做了许多糕点,想要送给卫长修让他带着在路上吃。

她心急大步走着,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门槛,不慎被绊,手中的食盒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公主小心!”柚子第一时间扶住了倪鸢。

“糕点……”倪鸢稳住身型,可已然来不及,食盒打翻在地,里面的糕点零散一地,染上了灰尘。

苏宁疾步而来:“公主!”他瞧了瞧地上狼藉的样子,又道,“公主,边塞告急,大将军已经提前出发了……”

倪鸢怔怔地看着地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糕点,她的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扼住,呼吸着有些难受。

这难道,是个不好的预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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