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晨雾被朝阳撕开时，泉州港的轮廓已在海平面上清晰浮现。十余艘伪装成商船的战船划破碧波，“玄威号”的船帆虽换了普通漕运商号的旗号，但玄铁船身在阳光下折射的冷光，仍难掩其峥嵘。陆承渊站在了望塔上，手中握着李明昨夜送来的最终情报：“泉州港西码头为沈家专属泊位，沈暗今日在港内‘聚符总堂’理事，圣地眼线主要分布在东码头与海关署。”
随着舰队靠近，泉州港的繁华如画卷般展开。码头沿岸的商铺鳞次栉比，半数门楣上都挂着“沈记符文”“聚符分号”的牌匾，伙计们正将刻满符文的木箱搬上停靠的商船；海面上穿梭着大小船只，船帆上“沈”字旗与各国商号的旗帜交相辉映，其中几艘巡逻船尤为醒目——船舷两侧的卫士身着银灰色软甲，甲胄上绣着淡金色的符文纹路，正是沈家独有的符文卫士。
“大人，那就是沈家的符文甲。”李明走到陆承渊身边，低声介绍，“甲胄上的‘轻身符’和‘御气符’都是沈家的独门手艺，能提升修士三成速度和防御力，比普通军甲轻便得多。不过缺点也明显，符文能量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且惧怕玄铁碰撞产生的震荡波。”陆承渊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符文卫士腰间的短刃上——刃身同样刻着符文，显然是符文与冷兵器结合的产物。
“玄威号”缓缓驶向预定的西码头泊位，这里正如沈暗密报中所说，停泊的多是沈家的商船，码头入口处立着两根玄铁旗杆，上面的“沈”字旗随风猎猎作响。负责领航的水手刚放下锚链，就见一队符文卫士从码头快步走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粉色罗裙的少女，腰间束着嵌宝石的玉带，手中把玩着一枚莹润的符文玉牌，正是沈家三小姐沈玥。
“站住！哪个商号的船队？不知道西码头是沈家的专属泊位吗？”沈玥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她身后的十名符文卫士同时上前一步，手按腰间短刃，甲胄上的符文泛起淡淡的金光。陈刚正带着玄械兵整理甲板上的物资，见状立刻上前，沉声道：“我们是京城来的商队，与沈家二公子沈暗有约，在此停靠休整。”
“沈暗？”沈玥嗤笑一声，抬手拨了拨鬓边的珠花，“我二哥倒是天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就算有他的约，规矩也不能破——外来势力在泉州港停靠，需向沈家缴纳‘港务费’，一艘船百两白银，你们这十余艘，算一千五百两吧，先交钱再靠岸。”她目光扫过“玄威号”的甲板，看到堆放的玄铁部件时，眼中露出不屑，“搞这些粗制铜铁的营生，也配用沈家的码头？”
陈刚眉头一皱，玄械司的物资虽伪装成货物，但被如此轻视，还是让他心头火起：“沈家二公子既已应允，自然会处理相关事宜。至于‘港务费’，我们只认沈暗公子的话，其他人说了不算。”他侧身做出请的手势，“请姑娘让路，我们的物资需要尽快卸货。”
“让路？”沈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举起手中的符文玉牌，“在泉州港，我沈玥的话，就代表沈家的规矩！”她将玉牌往前一递，玉牌上的符文突然亮起，“这是‘斥力符’，再不让开，我就别怪它不客气了。”身后的符文卫士同时催动甲胄符文，淡金色的光罩在他们周身展开，码头周围的商户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围观，却没人敢上前劝阻——谁都知道，这位三小姐是沈万山的掌上明珠，在泉州港向来横行无忌。
“姑娘最好收起你的符文。”陈刚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两名玄械兵上前一步，玄铁战甲的关节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机械声响，“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起冲突的，但也不怕冲突。”那两名玄械兵会意，悄悄激活了战甲的能量核心，淡蓝色的光晕在甲胄内侧一闪而逝——这是陈刚定下的威慑信号，既不主动挑衅，也绝不示弱。
沈玥何曾被人如此顶撞过，当即脸色一沉：“好啊，敢在泉州港跟沈家叫板，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粗制铜铁有多能耐！”她将符文玉牌往地上一掷，玉牌落地的瞬间，一道淡金色的能量波扩散开来，正对着最前面的那名玄械兵。玄械兵不闪不避，战甲的能量护盾自动开启，淡蓝色的光罩与能量波碰撞，发出“嗡”的一声闷响，能量波瞬间溃散。
围观的商户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沈家的斥力符虽不是高阶符文，但对付寻常修士绰绰有余，没想到竟被对方轻易挡住。沈玥也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给我上！把他们的铜铁壳子拆了，扔到海里去！”十名符文卫士立刻抽出短刃，刃身符文亮起，朝着玄械兵扑来。
“住手！”陈刚大喝一声，身形一闪挡在玄械兵身前，“我们与沈二公子有约，伤了和气，对谁都没好处！”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沈暗特意交给李明的信物——一块刻着“暗”字的玄铁令牌，“这是沈二公子的信物，姑娘若不信，可派人去聚符总堂核实。”
沈玥看到玄铁令牌，动作顿了顿，但脸上的傲慢并未消减：“一块破令牌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话虽如此，她却没再下令进攻——沈暗在沈家虽不及长子沈明受重视，但掌管着港埠的部分事务，真把事情闹大，父亲沈万山也会问责。她眼珠一转，走到“玄威号”的跳板前，踩着绣鞋的脚轻轻一点：“我要上船检查，看看你们是不是打着合作的幌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行！”陈刚断然拒绝，“船上都是商队的私人物资，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登船。”他知道，船舱内虽已将符文弩炮和部分战甲隐蔽，但一旦沈玥上船，难免会发现破绽——尤其是玄气预警雷达的核心部件，根本无法完全伪装。
“我偏要上！”沈玥说着就要往跳板上闯，身后的符文卫士也跟着上前，双方的手都按在了武器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就在这时，码头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沈家管事模样的人快步跑来，高声喊道：“三小姐！二公子有令，让您立刻回府，西码头的事交给小的处理！”
沈玥回头瞪着管事：“二哥凭什么管我？”管事连忙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还指了指“玄威号”的方向。沈玥的脸色渐渐变了，眼神中闪过惊讶与不甘，最终冷哼一声，狠狠瞪了陈刚一眼：“算你们运气好！”她转身对符文卫士道，“我们走！”临走前，她又回头看向“玄威号”的甲板，目光在玄铁部件上停留了片刻，像是要把这场景记在心里。
管事送走沈玥后，连忙上前对陈刚拱手行礼，脸上满是歉意：“这位大人，实在对不住，三小姐年轻气盛，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二公子正在聚符总堂等候，特意让小的来接各位登岸。”陈刚松了口气，回头对甲板上的玄械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解除戒备，然后对管事道：“有劳管事了，我们稍作整理，即刻登岸。”
陆承渊在了望塔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身边的李明道：“沈玥的反应，倒是印证了你的情报——沈家内部的分歧确实不小。沈暗能及时派人来解围，说明他对我们的重视，也说明他在港埠有一定的掌控力。”李明点头道：“沈玥刚才的表现，更像是故意刁难，或许是受了沈明的授意，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试探我们的底细。”
半个时辰后，陆承渊带着陈刚和李明登上泉州港的码头。此时的西码头已恢复平静，沈家的管事正指挥着人帮忙搬运物资，不过陆承渊特意嘱咐，核心的玄械部件和能量块，仍由玄械兵亲自看管。沿着码头的青石板路往前走，两侧的符文商铺愈发密集，有的商铺正在出售刻好的基础符文，有的则展示着符文与器物结合的成品——符文灯、符文罗盘、符文锁，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泉州港的符文贸易，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发达。”陆承渊看着一家商铺橱窗里的符文罗盘，罗盘中心的指针竟是由一枚小型星核能量块驱动，“沈家能垄断这里的贸易，确实有几分实力。”李明补充道：“沈家不仅做符文买卖，还掌控着泉州的造船业和部分水师力量，东域的很多商船，都要依附沈家才能出海——这也是他们敢跟圣地分舵叫板的资本。”
走到聚符总堂前，陆承渊停下脚步。这座建筑通体由青色砖石砌成，门楣上的“聚符总堂”四个大字，竟是用符文镌刻而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两名身着黑色符文甲的卫士守在门口，见到管事领着陆承渊等人前来，立刻躬身行礼，显然是早已接到了通知。
进入总堂大厅，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堂中等候，他面容与沈玥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沉稳内敛，正是沈暗。见到陆承渊，沈暗快步上前，拱手笑道：“陆大人一路辛苦，沈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他的目光在陆承渊身后的陈刚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舍妹顽劣，在码头多有冒犯，沈某已派人将她带回府中责罚，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沈二公子客气了。”陆承渊回礼道，“年轻人性情直率，不足为怪。此次前来叨扰，是为双方合作之事，还望二公子多多相助。”沈暗侧身做出请的手势：“大人里面请，我们到书房详谈——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进书房，沈暗亲手为陆承渊倒上茶水，开门见山道：“陆大人的来意，沈某已知晓。深海冰晶之事，风险极大，圣地的玄灭长老已在黑水沟布下防线，玄冰长老也即将抵达，仅凭玄械司的舰队，恐怕难以应对。”他放下茶杯，目光诚恳，“但沈家也有沈家的难处，若公然与玄械司合作，必然会得罪圣地，父亲和大哥那边，我也难以交代。”
陆承渊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推到沈暗面前：“这是苏总师改良的‘能量聚气符’图谱，比沈家现在出售的符文，能量转化率提升五成，且续航时间延长三倍。只要沈二公子愿意相助，这图谱双手奉上，玄械司未来在东域的符文采购，也全部由沈家负责。”他顿了顿，补充道，“若圣地因此报复沈家，玄械司的舰队，就是沈家的后盾——‘玄威号’的战力，想必沈二公子也有所耳闻。”
沈暗拿起图纸，越看越是心惊。他本身也是符文师，一眼就看出这图谱的价值——仅凭这改良后的符文，沈家就能彻底垄断东域的符文贸易，甚至能打入中原市场。他抬头看向陆承渊，眼中闪过坚定：“陆大人如此有诚意，沈某也不再推脱。我可以提供黑水沟的详细海图，安排可靠的向导，还能调动沈家的商船，为大人的舰队打掩护。”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但有一个条件——若玄械司能成功夺取深海冰晶，需将其中的十分之一，用于沈家符文甲的改良。沈某知道，冰晶能稳定星核能量，若能融入符文甲，沈家的战力将提升一个档次，也能更好地帮大人牵制圣地在东域的势力。”
“成交。”陆承渊爽快应下，“冰晶开采出来后，我会让苏总师亲自指导沈家的符文师，如何将冰晶能量与符文甲结合。”两人相视一笑，伸手握在一起——玄械司与沈家的合作，就此敲定。
与此同时，泉州港的东码头，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修士正将一枚传信玄符递给身边的人：“立刻将玄械司舰队抵达泉州港，与沈暗接触的消息，传给玄灭长老。”那人接过玄符，刚要转身，就被修士叫住，“记住，密切监控沈暗的动向，若他有任何异动，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玄空长老有令，绝不能让玄械司拿到深海冰晶。”
那人点头应下，身影一闪消失在码头的人流中。修士站在原地，目光望向西码头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正是圣地安插在泉州港的眼线，也是沈明身边的常客。一场围绕深海冰晶的暗战，已在泉州港悄然打响。
回到“玄威号”的指挥舱，陆承渊将与沈暗达成合作的消息告知众人。陈刚兴奋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有了沈家的海图和向导，我们就能绕开玄灭的防线，直接抵达寒渊！”李明却忧心忡忡：“沈明和圣地的眼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在泉州港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否则很可能被他们察觉真实目的。”
陆承渊点头道：“李明说得对。陈刚，你立刻安排玄械兵加强对船只和物资的守卫，尤其是核心的玄械装备，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李明，你继续与沈家的管事对接，尽快拿到黑水沟的海图和向导资料；我会亲自去见苏清鸢留下的应急维修组，让他们加快对战甲和弩炮的最后调试——玄灭和玄冰长老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我们必须在三日内出发，前往黑水沟。”
夜色降临，泉州港的灯火渐渐亮起，与海面上的星光交相辉映。“玄威号”的甲板上，玄械兵们正在连夜调试装备，符文弩炮的炮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船舱内，陆承渊与沈暗派来的向导围坐在海图旁，仔细研究着黑水沟的航线；而在聚符总堂，沈暗正与心腹商议，如何在不引起沈明和圣地察觉的情况下，为玄械司提供支援。
泉州港的风云，才刚刚开始。玄械司与沈家的合作虽已达成，但沈明的阻挠、圣地的窥探、玄灭与玄冰长老的威胁，仍像一张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泉州港的上空。陆承渊站在“玄威号”的甲板上，望着远处的灯火，心中清楚——这场东域博弈，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