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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周家案的余波渐渐平息,朝堂之上针对格物院的杂音几乎销声匿迹。朱元璋借此事狠狠敲打了一批官员,更借机加强了皇权,朝局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而格物院,则在这难得的平静期中,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专注,投入到更深层次的研究与体系建设之中。

刘伯温深知,一时的胜利与权威,并非长治久安之策。真正要守护这山河国祚,需要的是能够扎根、能够传承的制度与力量。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两件事上:一是完善并固化格物院的运行机制,二是尝试将自身对国运、对《皇极经世录》的感悟,系统化、理论化,哪怕只是雏形,以期未来能有所传承。

格物院内部,进行了一次悄无声息却影响深远的调整。

在玄玑子的主持下,设立了 “符箓阵法司” ,不仅继续深入研究各类净化、防护、攻伐符阵,更开始系统整理、归类天下各派(主要是正道玄门)的术法原理,去芜存菁,试图建立一套应对不同性质邪祟、能量异常的标准应对流程和基础术法教材。同时,开始有计划地选拔、培养具有修道资质的年轻弟子,不再局限于龙虎山一脉,而是面向天下道观甄选,为格物院储备后续力量。

在沈括的主导下, “格物器械司” 的职能得到了极大拓展。除了继续研发、改进各类探测、净化、战斗器械外,更重要的是开始着手构建那个刘伯温设想已久的 “龙脉监测网络” 。他们依据古籍和实际勘探,初步确定了全国近百处关键的山川灵脉节点,开始在这些地点秘密设立观测点,部署能够感应地气、水脉异常的基础法器(如简化版的“星晷罗盘”地气感应仪),并通过驯养的灵隼、信鸽以及新设计的信号塔(利用镜面反光、特定频率钟声等),尝试建立一套原始却有效的远程信息传递体系。这项工作浩大繁琐,非一日之功,但已然迈出了第一步。

墨羿则肩负起了更隐秘的职责。在刘伯温的授意下,一支由墨羿直接领导、人员精干、行动诡秘的 “风闻察访司” 悄然成立。他们不负责具体研究,而是专注于情报搜集与内部监察。其成员身份各异,或混迹于市井,或潜伏于官衙,或游走于江湖,负责监控各地有无异常能量波动、官员士绅有无可疑举动、以及……格物院内部人员是否恪守规矩。这支力量的存在,仅有刘伯温、墨羿等核心几人知晓,是悬在内外潜在威胁头上的一把无形利剑。

格物院本身,也制定了更为严格的章程。所有研究项目、物资调配、人员调动,皆需记录在案,定期核查。一应开销,账目清晰透明,随时备查。刘伯温以身作则,将皇帝赏赐的大部分财物充入公中,自身起居用度,一如寻常官员,甚至更为简朴。

这一系列举措,使得格物院逐渐褪去了初创时的神秘与随意,开始向一个权责清晰、运作规范、兼具研究、执行与监察职能的特殊机构演变。虽然规模依旧不大,但其蕴含的潜力与能量,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在个人修行方面,刘伯温的进展更是惊人。

破而后立,于归墟边缘重燃薪火,又经历绍兴之战以雷法涤荡妖氛,他体内的紫金能量愈发精纯凝练。这能量兼具国运的煌煌正大、星辉的肃杀涤荡、生命源力的柔韧生机,更融入了他自身不屈的意志与《皇极经世录》的玄妙道韵,已然成为一种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感应和引导国运,开始尝试更深层次的互动。静坐之时,他的神识仿佛能融入那无形的国运洪流之中,“看”到其如同人体经络般在神州大地上流转。他能感受到京畿之地的磅礴厚重,江南水乡的灵秀润泽,西北边塞的苍凉刚劲,也能察觉到一些细微之处,或因战乱遗留,或因吏治不清,或因邪气残留而产生的,如同穴位淤塞般的滞涩感。

他尝试以自身为桥梁,将那些充盈之地的气运,微微引导向那些淤塞之处,如同医者行针,疏通经络。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且效果微乎其微,如同试图用一杯水去滋润干涸的田地。但他乐此不疲,因为他能感觉到,每一点细微的疏通,都让那国运的整体流转,变得更加顺畅一丝,也让自身与这片山河的联系,更加紧密一分。

他甚至开始将这种感悟,结合《皇极经世录》的残篇以及自身所学,进行梳理和记录。他不再将其视为单纯的修炼法门,而是作为一种“道”——一种与国同休、与民同戚的“山河社稷之道”。他在笔记中写道:“夫国运者,非虚无缥缈之物,实乃万民意志、山河灵机、礼法制度交汇而成。修此道者,当以身为渡,以心为引,调和阴阳,疏通滞涩,使气运流转,生生不息……”

他知道,这仅仅是初步的设想,距离形成完整的体系还差之千里。但他愿意做那个播下种子的人。或许千百年后,这颗星火,能成燎原之势。

这一日,刘伯温正在静室中记录心得,墨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外。

“大人,各地观测点传回首批汇总信息。”墨羿递上一份卷宗,“大部分节点地气平稳,唯三处略有异常。其一,川蜀峨眉山附近,地气偶有躁动,似与当地近日频发的小型地动有关;其二,岭南桂州一带,水脉灵气略显污浊,疑似有妖物巢穴隐匿;其三,北疆阴山区域,观测点回报,近期地脉波动异常频繁,且伴有极淡的……类似于归墟外围的混乱气息残留。”

刘伯温接过卷宗,仔细翻阅,目光尤其在“阴山”和“归墟气息”上停留片刻。归墟之变,影响果然深远,竟已开始波及大陆?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令川蜀、岭南两地观测点加强监控,收集更多信息,暂不轻动。至于阴山……着‘风闻司’派得力人手,秘密前往查探,重点探查有无域外邪魔活动迹象,或……是否有类似周家庄园那般的异常挖掘、祭祀行为。”

“是。”墨羿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大人,还有一事。近来临安府有数名孩童莫名昏厥,郎中医治无效,其症状……与之前东南邪气侵体颇有相似之处,但更为诡异,当地官府已上报。”

刘伯温眉头微蹙:“临安?那里并非之前邪气侵蚀严重区域……将案卷调来,我亲自看看。”

他隐隐感觉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格物院这条新筑的堤坝,即将迎来新的风浪考验。而他也想看看,这初步建立的体系,在面对新的、未知的威胁时,能发挥出怎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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