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的晨光带着刺骨的寒意,洒在无边无际的冰面上,泛着青蓝色的冷光。赵佗率领的五十名止戈卫牵着战马,站在冰层边缘,望着眼前这片被当地人称为“北海”的湖泊——湖面辽阔得看不见边际,远处的冰层与天际线融为一体,寒风卷着细碎的冰屑,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过,连呼出的白气都能瞬间凝成霜花。
“将军,这地方也太冷了,连草都见不到几根。”一名士兵搓着冻得发紫的手,哈着白气说道。他们已沿着湖岸走了三日,身上的羊毛衫早已被风雪打透,战马也开始显得疲惫,若不是之前从契骨部带来的肉干还能支撑,恐怕早已撑不下去。
赵佗点点头,目光扫过冰面:“听说北海沿岸有渔猎部落,咱们找找看,或许能补充些淡水和食物。”话音刚落,远处的冰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那是一群穿着兽皮的人,正围着一只刚被拖上冰面的猎物忙碌着。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腰间的诸葛连弩。赵佗示意大家放慢脚步,悄悄靠近——只见那群人约莫七八人,个个兽皮裹身,头发纠结着垂在肩上,脸上沾着冰碴和血迹,手里握着石斧和打磨过的骨刺,正合力处理一只体型庞大的“怪鱼”。那“怪鱼”浑身覆盖着厚厚的脂肪,长着鳍状的四肢,嘴里露着尖锐的牙齿,正是后世所称的海豹,只是此刻的止戈卫们从未见过,只觉得这生物模样奇特。
“看样子是渔猎部落,应该没有敌意。”赵佗松了口气,刚要上前打招呼,脚下的冰层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一道手指宽的裂痕顺着冰面迅速蔓延,直逼那群部落人的方向。
“小心!”赵佗惊呼出声,可已经晚了。两个跟在大人身后的小孩,约莫五六岁年纪,正好奇地拨弄着地上的冰碴,没来得及反应,便随着一块碎裂的冰层坠入了下方的湖水。“扑通”两声,冰冷的湖水瞬间没过了小孩的头顶,只留下两只小手在水面上挣扎。
部落的大人见状,顿时慌了神,有的想伸手去拉,却怕冰层再裂;有的急得围着冰洞打转,嘴里发出“呜呜”的呼喊,却无计可施。湖水寒冷刺骨,小孩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沉下去。
“快救人!”赵佗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扑到冰洞边缘,不顾双手被冰面冻得刺痛,伸手抓住一个小孩的胳膊。身后的士兵也立刻反应过来,有的趴在冰面上,死死抓住旁边的冰块,防止自己坠入;有的解下腰间的麻绳,递到赵佗手中;还有两名水性最好的士兵,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朝着另一个小孩游去。
湖水冷得像要冻住骨头,赵佗刚把第一个小孩拉上岸,自己的手臂就已经失去了知觉。那名小孩浑身湿透,嘴唇发紫,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抓住赵佗的衣襟。另一名士兵也很快将第二个小孩救了上来,小孩已经有些昏迷,士兵立刻将他抱在怀里,用身体温暖他。
部落的大人看到小孩被救,先是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感激,可当他们看到赵佗等人身上的黑色劲装和腰间的武器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撒腿就跑,连地上刚处理到一半的海豹都忘了带,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冰面尽头。
“这……”赵佗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咱们救了他们的孩子,怎么还跑了?”
“估计是怕咱们是敌人吧。”一名士兵一边给小孩擦拭身上的冰水,一边说道,“这里的部落估计很少见到外人,看到咱们带武器,肯定害怕。”
赵佗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可寒风却越来越烈,若是不赶紧生火,两个小孩和跳进水里的士兵恐怕会冻出病来。“别管他们了,先生火!”赵佗下令,“找个背风的地方,搭几顶临时帐篷,把小孩和士兵的衣服烤干,今天先在这里休整,明天再赶路。”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牵着战马去寻找背风的岩壁,有的在冰面上捡来干燥的苔藓和枯枝,还有的用树枝和随身携带的兽皮搭建帐篷。很快,几堆篝火就在岩壁下燃了起来,温暖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冷。两个小孩被裹在干燥的羊毛毯里,放在篝火旁取暖,渐渐恢复了意识,只是看着赵佗等人的眼神里,还有些怯生生的。
半个时辰后,远处的冰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正是之前跑掉的那几个部落人,只是这次他们身后多了十几个手持石矛和石斧的大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脸上画着黑色的纹路,手里握着一根雕刻着兽骨的权杖,看起来像是部落的首领。
他们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在离篝火几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为首的中年男人对着赵佗等人比划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时而指着两个小孩,时而指着赵佗,时而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神里既有警惕,又有几分感激。
赵佗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一名士兵试着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可部落人立刻举起了石矛,显然还是有些防备。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把小孩送过去?”一名士兵提议。
赵佗点点头,示意两名士兵抱着小孩,慢慢走向部落人。那两个小孩看到自己的族人,立刻从士兵怀里跳下来,朝着中年男人跑去,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语,还指着赵佗等人,比划着救人的动作。
中年男人听完小孩的话,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放下手中的权杖,对着赵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了指远处的山林方向,看样子是想带他们去自己的部落。
赵佗对视一眼,心中思索起来——他们现在既没有足够的淡水,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线,若是跟着部落人去他们的住处,或许能补充些物资,也能打听清楚前往大秦的路。“好,我们跟你走。”赵佗对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用手势比划着“谢谢”的意思。
中年男人见状,脸上露出了笑容,立刻转身带路。赵佗让士兵们牵上战马,跟在部落人身后,朝着山林方向走去。沿途的风景渐渐变化,从空旷的冰面变成了覆盖着积雪的树林,偶尔能看到部落人设置的陷阱,显然是用来捕捉猎物的。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依山而建的营地——十几顶用兽皮和树枝搭建的帐篷分散在雪地里,帐篷周围燃着几堆篝火,冒着袅袅炊烟,还有几个穿着兽皮的女人和小孩在帐篷间走动,看到赵佗等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却不敢靠得太近。
可刚走到营地中央,赵佗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几个穿着更厚实兽皮的女人和老人围着一顶最大的帐篷,肩膀不停抽动,脸上满是悲伤,还有几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这是怎么了?”赵佗心中疑惑,示意中年男人解释。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指了指那顶最大的帐篷,又做了一个“受伤”的手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满是焦急。
赵佗心中一动,难道是部落里有人受伤了?他对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示意想进去看看。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掀开了帐篷的兽皮,请赵佗等人进去。
帐篷内比外面暖和许多,中央燃着一堆小火,铺着厚厚的兽皮。兽皮上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约莫六十多岁年纪,脸上刻满了皱纹,身上盖着几层厚实的兽皮,只是大腿处的兽皮已经被鲜血浸透,颜色发黑。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掀开老人腿上的兽皮,赵佗和士兵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老人的大腿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大腿根一直延伸到膝盖,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着,呈现出暗红色,还能看到里面的白骨,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化脓,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在伤口的边缘,还能看到几道深深的爪痕,显然是被猛兽抓伤的。
“将军,这伤口怕是被熊抓的。”一名随行的士兵小声说道,他曾在边境见过被熊袭击的牧民,伤口和这个极为相似,“伤口已经化脓很久了,要是再不处理,恐怕……”
赵佗皱起眉头,看着中年男人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老人,心中有了决定——不管怎么说,他们受了部落人的邀请,现在部落首领有难,若是见死不救,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若是能治好老人的伤,部落人必然会感激他们,到时候补充物资、打听路线,都会顺利很多。
“让懂医术的士兵过来,准备处理伤口。”赵佗对身边的士兵下令,“把咱们带的酒精、干净的布条和草药还有大蒜都拿出来,一定要把伤口处理好。”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懂医术的士兵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精,倒在干净的布条上,开始仔细清洗老人的伤口;其他士兵则在一旁帮忙,有的准备草药,有的烧热水,还有的现场制作大蒜素,帐篷内顿时忙碌起来。中年男人和部落人看着士兵们熟练的动作,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感激,原本悲伤的氛围,也渐渐多了几分希望。
帐篷外的篝火依旧燃着,寒风在帐篷外呼啸,可帐篷内的人们,却因为一场意外的相遇和一次善意的援手,渐渐拉近了距离。赵佗看着忙碌的士兵和充满期待的部落人,心中暗暗想着:或许,这段北海之行,并不会像想象中那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