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月看着地上被郁擎踢开的箭矢,暗道不好。
当机立断:“撤!”
郁擎得令,立刻拎着还在四处寻摸的姜经羽往外走。
天听卫护着李如月。
然而为时已晚。
墓室的入口关闭。
郁擎有些懊恼自己脑子慢了。
姜经羽自责:“是我碰到什么了吗?”
宋显叹息:“方才那些箭,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报信。”
“不愧是宋大人,果然聪慧。”
阴影处,传来一个男声,语气很轻,像怕打扰了什么人。
他就独自一人,从阴影中走出来,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眼底乌青,看上去就像个死人,把姜经羽吓的躲到了李如月和郁擎身后。
郁擎在李如月耳边低声道:“明家人,明妃的侄儿,明诠。”
明家人还派了人来守墓。
这个信息,连孙福通都不知道。
李如月彻底了然,明家和皇帝,还有着一层超越孙福通的秘密连接。
而且就在他们的眼前。
——造办处。
明家人明明白白的在造办处做事,随意出入,随意见皇帝。
就连孙福通都觉得,这里头只是李延那点爱好。
但恐怕,还有先帝的一份传承。
天外有天啊。
李延是不中用。
可防不住先帝的智慧可以传承,可以继续中用。
“明公子。”李如月并没有慌乱,而是先问候了一声。
“大公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倒是……”
明诠上下打量李如月,十分不解。
“您来这里做什么?来玩?您也过了那个调皮的年纪,带的这几个人却不简单。”
李如月抬脚想过去,身边的三个人都拦的拦拽的拽。
李如月抬手,示意没事,她往前走,后头三人的肌肉全都紧绷,蓄势待发。
明诠看着李如月身后那三个壮汉虎视眈眈,像被三头狮子盯上的鳄鱼一样,又感到无辜,又觉得无奈。
双方对峙,李如月就那么走到明诠身边,转着圈打量了他一遍,绕过他身后的时候朝他腿上踢了踢。
嘭的一声闷响。
“果然,我就说嘛,好好的人不会被送来这,是个残废。”
李如月掀开明诠的衣袍,露出了遮掩在下面的一双假腿。
明诠震惊的瞪大眼睛,受到了冒犯,屈辱的整个脑袋都在抖动,李如月给了郁擎一个眼神,郁擎和姜经羽上来就把人五花大绑。
“搜身。”
宋显上去搜,从他身上搜出来一堆‘破烂’。
李如月蹲下身看,这些破烂她都看不明白,但她相信这些东西具有杀伤力。
只不过……明诠这样的书呆子,还是个残疾,反应怎么会比这几个从小习武靠反应存活的人快?
李如月笑了:“难怪,难怪!先帝能这么相信你们,是因为你们明家人都有一颗好脑子,怂胆子,还都是书呆子!”
这谁能不爱?
果然老天公平,不会让人把什么都占全。
“你们休想出去!我和你们同归于尽!啊……”
明诠狠话没放完,被郁擎打了一耳光,疼的晕头转向。
李如月转身,对着陵墓磕了三个头。
“感谢皇爷爷赐我贤能,赐我线索,孙女感激不尽。”
明诠还在嘴硬:“你们根本出不去!就等着跟我一起死在这!啊……”
这次是姜经羽抽他。
就在他哀嚎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
顺子跑进来先踹了躺在地上的明诠一脚,然后冲到李如月身边。
“主子!”
“我说你留在外面有用吧?”
顺子哪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刚刚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明诠给了守墓的侍卫们信号,说有人入侵陵墓。
侍卫们都带着家伙冲过来了,是孙福通和魏泰中途阻拦。
魏泰不得已临时把这些侍卫都提拔了一遍,换了一波新人。
还有两个侍卫跑去给李延报信,都跑到半路上了,被监察司的人抓了回来。
“公主,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孙福通从外面跑了进来。
李如月拉着孙福通,示意众人都先出去再说话。
回头跟顺子吩咐:“去宋俨那里抓个人……”
话没说完,就看见监察司太监拎着个宋俨身边的小厮过来了。
顺子扶着她:“我师父想到了,拦侍卫的时候就去抓人了。”
“姜经羽!”
“哎!”
李如月指着里头刚从明诠身上搜出来的‘破烂’。
“你试试怎么用,给这小厮用上。”
郁擎提醒:“那明诠谁替?”
孙福通忙虚扶着李如月后腰:“公主别管了,快回去吧!给陛下报信的人究竟都抓回来没,奴才现在也没个准儿,先走吧。”
李如月蹙眉:“这次是如月草率了,给孙公公和舅舅带来这些麻烦。”
孙福通连忙拱手:“公主别打老奴的脸了,都是老奴的消息疏漏,才让公主以身试险,这个烂摊子老奴一定收拾干净,公主不必担忧,魏大人……”
孙福通把李如月交给魏泰,魏泰将手中拿来的披风给李如月系上。
“公主,只要您没事就是我和孙公公受上天庇佑了,您要是在里面有个什么好歹,我魏泰也活到头了。”
这是实话。
魏泰和孙福通这么殷勤收拾这个烂摊子,并不是他们多怕李如月死在里头。
而是,他们都是共犯。
李如月死在里头,那就要牵扯出李如月为什么会在里头。
谁动了守卫的换防时间,谁又给出了墓室里没有了机关的消息?
这个烂摊子,是大家的,尤其是他们俩的。
李如月带着人匆匆往回走,临别前,看了一眼宋显。
“宋大人。”
宋显回头。
“谁是贪官不重要,你不是就行。”
宋显闻言,睫毛微颤,恭敬垂首。
他有一句话想问。
他想问李如月,这一切的一切,从最初她提及昭阳殿起,难道,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吗?
可眼下这么多人,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他连她的背影都没再看。
活到如今,他愈发的,不敢再抬头。
而李如月这句话并非是安慰他,而是不信他。
同样不信任他的,还有孙福通。
安排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孙福通来到他面前,审视他。
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宋大人,光论是非,这世上该死的人就太多了,你就干净吗?谁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