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令宋俨耿耿于怀。
他好几次都特意问李延:“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他暗示李延有什么不满说出来。
李延都只是诡异的一笑,说:“丞相做的很好。”
他满心的别扭,又毫无办法。
一走出御书房,看到满目的太监,各个面无表情姿态恭敬,但都是各怀鬼胎的样子,可以嗅的出宫里这些人不把他当回事。
更加看的出宫里的权力自成体系,并不依附前朝,不牵扯宫外利益,自然也就不在意这个丞相之位上坐着的是谁。
走出皇宫,偌大的京城不见得比苏州更合他的意,人多他倒也能够适应,反正他从小也是在人堆里长大,不怕热闹。
不同的是,苏州的每个人他都能够知根知底。
但京城里全都是陌生的人。
且,无从得知他们的底细。
他深知信息的重要性,屡次派人出去想在京城购买一些茶楼、青楼等产业,来部署一个能为他获取情报的机构。
手下几次空手而归,说这京城的产业早被宋郑二氏垄断,郑孝真的产业都明明白白挂郑家的名字,宋氏的产业却从不挂宋氏之名,七七八八的落在一些宋氏家奴的头上,也没人能追究到这种细处,但明面打听,你肯定打听不出来这产业是丞相的。
都是属于什么朱大爷,刘公子,王员外。
可细查去,朱大爷刘公子王员外都是宋氏是家生奴才。
“那朱大爷、刘公子,王员外人呢!”
宋俨这才抽出精力意识到一件古怪的事。
宋家的人呢?
宋家那些家奴哪去了!
“都逃了。”
他的侄子宋庆年轻,刚跟上他入世,性子耿直,答的也方便。
跑了。
“我知道跑了!我知道不是凭空消失,人呢?逃了总有个蛛丝马迹和去处吧?”
宋庆委屈,管家忙拍他的肩,自己上来回答:“主子莫动气,奴才派人打听了,那些与宋氏家奴熟识的人都说,他们是一夜之间不知去向,当真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奴才便又让咱们家画师听着他们描述画了人像出来,贿赂了守城的校尉,他们也说没见过这些人出城,奴才洒人出去,沿途打听,都没人见过这些人。”
宋俨气笑了,把手里的笔一扔,靠在圈椅上盯着管家和宋庆。
管家和宋庆低下了头。
宋俨没有发怒:“来,阿庆,你过来,随便写一个字给我看。”
宋庆扭扭捏捏,有些害怕,被管家推过来,提笔颤抖着写了个‘耳’字。
宋俨望着窗外的天时,取出三枚古铜钱,摇卦六次,掐指而算。
算了许久,皱眉。
“卦现‘中孚’,巽风引路,东南……道观。”
一听到道观二字,宋俨和他的管家及侄子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白头山。
“宋济诚收留了他们?!”
宋俨冷哼:“是啊,何须问卦,自然是他收留了他们!也许不仅仅是收留了人。”
……
另一头,李承隐看望过郑孝真后,郑孝真说想让郑琼玉留家一晚陪伴宫夫人。
郑琼玉才不乐意呢,却又不想让李承隐觉得自己不孝。
待李承隐独自回去后,郑孝真立刻让人在后门备车,拉着郑琼玉就往出走。
“爹爹!”郑琼玉惊呼一声。
她觉得自己如今都是王妃了,爹爹这么拉拉扯扯的有失体面。
郑孝真哪管她,干脆在背后推着她,父女一路小跑出了后门坐上马车。
郑琼玉跟被绑架没两样,上了车都惊魂未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阿玉。”郑孝真认真盯着郑琼玉的眼睛:“如今咱们家里,就你最有出息,刚刚你的话提醒了爹爹,陛下不管追究什么罪,都不能追究到自己儿子的头上,你说你和王爷能保爹爹,可爹爹不得不防备最坏的结局……”
说着,郑孝真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和一枚印递到她手里。
“咱家的银子、地契,都藏在密室,凭此印和钥匙,才能打开那扇门,那门的入口,就在密室入口的左边,看似是墙,但头顶有机关,先用机关打开暗门,暗门里有钥匙孔和印孔,要两样对得上,墙才会开,错一个就会放毒箭,所以务必小心!”
看郑孝真如交代后事一般,郑琼玉不想听:“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是王妃,不管我们郑家到了什么地步,唯一能够活下来的人只有你!所以你说我干什么!除了你我还能交给谁?!”
郑琼玉难过的落泪:“爹爹,不到那个地步,女儿不会让你有事的。”
郑孝真攥住她的手,叮嘱:“玉儿,信爹爹,你一定要明白,现如今咱们家最大的人已经不是爹爹了!是你,你是爹的希望,也是我们整个郑家的希望!明白吗?你一定要赶紧生个儿子,爹倘或能跨得过这个坎儿,一定会尽快想办法让信王做太子,你一定要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一定要带着我们郑氏血脉,走到最高处。”
父亲的期许,整个家族的责任,生离死别般的对话。
郑琼玉扑进父亲怀里,泣不成声,亦在心里愈发坚定。
她绝不要爹爹出事,绝不要郑家颓败!
她要担得起这一切。
她攥紧手里的印和钥匙,目光坚定,含着泪向郑孝真承诺。
“爹爹你放心,女儿承担的起……!”
听到她这句承诺,郑孝真才彻底放心,欣慰的摸她的头。
“阿玉,不管以前你娘怎么骂你,在爹爹心里,你从来都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爹从来没怀疑过你,因为你流着我郑家的血,你是爹的女儿!”
郑琼玉用力的点头,在这一刻,她也毫不怀疑。
“阿玉,记住,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没了钱皇帝也会饿肚子!你以后要懂得经营,自己有多少家底别都给王爷,你哥哥葬在金凌峰底,那里我也让人修了密室,这便带你去看,日后你有什么要藏的,都藏在那,若有危险,亦可藏身于那里,那里和咱家密室一样,什么都准备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