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徐州易帜,暗棋落子
公元195年,春,晋阳。
冰雪初融,嫩绿悄然点缀着晋阳城外的山野,但州牧府议事厅内的气氛,却比残冬更为肃穆凝重。巨大的沙盘旁,黄屹与麾下核心文武济济一堂,目光聚焦于东南方向的徐州与兖州。
“主公,徐州急报!”荀攸手持最新密报,声音沉稳,“陶谦已于半月前病故。临终前,确在糜竺、陈登等徐州大族力荐下,将州牧印信交予刘备。刘备已正式继任徐州牧,表奏朝廷,并公告州郡。”
厅内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郭嘉轻摇羽扇,嘴角带着一丝玩味:“刘备,织席贩履之辈,竟能得徐州这等雄藩,实乃风云际会。然,福兮祸之所伏。曹操甫定兖州(注:按历史进程,195年10月曹操领兖州牧,此处稍作艺术处理,视为初步掌控),正需扩张以抗袁绍,岂容卧榻之侧有他人安睡?袁术在寿春(注:197年称帝,此时已显野心),自视甚高,更视徐州为囊中之物。刘备这徐州牧,怕是坐得烫手。”
黄屹微微颔首,目光深邃:“玄德公仁德之名广播,或能得徐州民心。然乱世之中,仅凭仁德,守不住基业。曹操、袁术,皆虎狼也。并州对此,当作何姿态?”
贾诩耷拉着眼皮,声音平缓却直指核心:“刘备新立,根基未稳,曹操、袁术必起争夺。并州远在北疆,直接干预力有未逮,亦不应过早卷入。然,可令青霖阁加大对徐州贸易,尤其是军械、粮草,价格可较市场略低,示好于刘备,使其能多支撑些时日。同时,亦需与曹操、袁术保持正常商贸,不偏不倚。让徐州之水,继续浑下去,延缓任何一方过快吞并徐州,于我并州最为有利。”
“文和先生老成谋国。”黄屹赞道,“便依此策。奉孝,青霖阁与徐州贸易,由你具体把控尺度。”
“嘉明白。”郭嘉领命。
话题随即转向兖州。戏志才指着沙盘上标注的濮阳、鄄城等地:“吕布连战连败,如今仅余濮阳一城及周边少数据点,兵不过万,粮草匮乏。曹操挟新定兖州之威,亲率大军围城,志在必得。陈宫虽屡出奇谋,奈何吕布……唉,”他摇了摇头,“刚愎反复,难听善言。若无外力,濮阳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黄屹沉默片刻,问道:“靖安司与陈宫的接触如何?”
荀攸回道:“自去年底开始,通过数条隐秘渠道,已向陈宫传递过数次善意,暗示若事不可为,并州愿为其与温侯提供一条退路。陈宫态度暧昧,未曾明确回应,但也未拒绝联络。据濮阳城内眼线回报,吕布军中已出现杀马为食的情况,军心浮动。陈宫近日频繁登城观望,忧色重重。”
“是时候了。”黄屹决断道,“公达,以我的名义,亲笔修书一封,不必过于冗长,核心只两点:其一,赞陈公台之智,惜吕布之勇,言明我并州求贤若渴,重英雄、惜好汉。其二,指明当前危局,承诺若其愿北上,我必以高位厚禄相待,保全其与温侯及其部众家小性命、尊严。信需言辞恳切,由靖安司最可靠的死间,务必送至陈宫本人手中。”
“攸,即刻去办。”荀攸深知此信关乎能否收服这最后的关键人物,肃然应命。
处理完中原搅局之事,黄屹将目光收回,投向了面前更为宏大的沙盘——并州以西,广袤的羌胡之地、辽阔的草原以及更遥远的西域。
“中原之事,暂且如此布局。诸位,”黄屹声音提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河套已定,乌桓归附,漠南初平。我并州下一步兵锋所向,关乎未来数十年气运。今日,便议一议,我军是应先行西征,平定凉州韩遂、马腾,以绝后患?还是应继续向北,彻底扫清阴山以北草原诸部,甚至西出玉门,经略西域,获取无尽战马、资源?”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气氛热烈起来。
武将之中,以赵云、张辽、庞德等为首,多倾向于先定凉州。赵云率先出列,抱拳道:“主公,凉州羌胡与韩遂、马腾等军阀,屡为边患,熟知我并州虚实。若我军主力北向或西向远征,其若趁机东犯,则西河、上郡乃至晋阳皆可能震动。不若趁我军新胜,士气正旺,一举荡平凉州,既可绝后患,亦可收其精骑,扩我军力。凉州地势,我等也更为熟悉。”
张辽亦附和道:“子龙所言在理。凉州不宁,如芒在背。且韩遂、马腾并非铁板一块,可效仿草原旧策,分化瓦解,未必需要大军久战。”
然而,谋士集团的意见则明显不同。
郭嘉轻咳一声,起身道:“子龙、文远之言,乃稳妥之见。然,嘉以为,目光需更长远。凉州军阀,虽为边患,然其志多在割据自保,短期内无力也无意大举东进吞并我并州。反之,阴山以北,草原广袤,部落星散,若不趁其如今势弱之时加以整合、征服,假以时日,必又诞生如鲜卑檀石槐、匈奴冒顿般之雄主,届时北疆永无宁日!此乃心腹之患,非凉州疥癣之疾可比。”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北方辽阔的区域:“再者,北伐成功,我可获数百万计牛羊、十数万匹良驹,更可打通与西域之联系。西域诸国,物产丰饶,尤擅养马,其大宛马、乌孙马,乃天下良驹,若能得之,我并州铁骑将真正无敌于天下!其玉石、金银、瓜果,亦可极大充盈府库。此乃开源强本之策!”
贾诩缓缓接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用兵之道,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中原纷乱,曹操、袁绍、袁术、刘备等相互牵制,无人能北顾我并州,此乃天时。河套新附,可为北伐之前进基地与粮草囤积之所,此乃地利。我军新胜,士气高昂,将士用命,此乃人和。此时不北图,更待何时?若先攻凉州,则陷入与韩、马之缠斗,胜负难料,耗时日久。届时,若北方草原再生强敌,或中原有变,我将陷入两线作战之绝境。先北后西,则可稳固根本,拓土万里,获取战略主动与雄厚资源。待北方大定,携雷霆之势回师,凉州诸军阀,或可不战而下。”
戏志才也补充道:“文和、奉孝所言,实为老成谋国、深谋远虑之策。北伐虽看似路途遥远,补给困难,然草原作战,关键在于机动与就粮于敌。我并州狼骑兵历经锤炼,正擅长此道。可先遣精锐,以定北寨、镇远寨等为支点,逐步向北扫荡,建立烽燧、驿站,步步为营。同时,大力督造运输车辆,发展畜力运输,保障后勤。至于凉州,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持重礼往见韩遂,陈说利害,许以互市之利,暂稳其心。并加强西河郡、上郡防务,派驻得力大将(如黄忠将军)镇守,足以保西线无虞。”
谋士们从战略隐患、资源获取、时机把握、后勤保障等多方面,详细阐述了先北后西的优越性,逻辑严密,考虑周详。
黄屹静静聆听,心中天平已然倾斜。他看向之前主张西征的赵云、张辽等人:“子龙、文远,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赵云沉吟片刻,与张辽对视一眼,拱手道:“末将等方才之见,确是着眼于消除近患。听了几位军师剖析,方知北伐关乎并州百年基业,确应优先。末将等谨遵主公与军师决策!”
黄屹满意地点点头,霍然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决断道:“既如此,我意已决!并州未来数年之战略,定为‘先北后西,拓土固本’!”
“具体方略如下:
一、以张辽、庞德为北伐先锋,各率五千狼骑兵,即日起,以定北寨为基地,向北扫荡阴山以北残留之鲜卑、匈奴部落,建立前哨,勘探地形、水源,绘制详图。
二、徐庶总督乌桓、河套事宜,加速编户、屯田,确保北伐粮草供应。杜畿、张既全力协助。
三、荀攸负责对凉州韩遂之外交斡旋,力求稳住西线。黄忠加强西河、上郡防务,严防死守。
四、匠作营全力开工,改良运输车辆,储备箭矢、甲胄,研制适应草原、沙漠作战之新式装备。
五、靖安司加大对北方草原及西域之情报渗透,广布眼线。”
他顿了顿,声音沉浑有力,充满不容置疑的意志:“此乃旷日持久之战,亦是我并州化为苍龙,翱翔九天之始!望诸君同心协力,共铸不世之功!”
“谨遵主公之命!”厅内文武,无论先前持何意见,此刻皆心悦诚服,齐声应诺,声震梁宇。
并州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调整了方向,将它的主要矛头,坚定地指向了北方那辽阔无垠的天地。而远在兖州濮阳城内的陈宫,此刻正对着一封刚刚收到的、来自北方的密信,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与挣扎之中。中原的棋局与北疆的宏图,在这一刻,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下一章预告: 濮阳困局,北信南来。曹操大军围城,水困下邳(注:艺术处理,融合历史事件),吕布军中粮尽援绝,人心离散。陈宫于绝望之际,反复展读那封来自并州的密信,信中恳切的言辞与明确的退路,在他心中激荡不已。然而,说服刚愎的吕布放弃基业北上投效,谈何容易?并州靖安司的死间如何在曹军严密监视下与陈宫保持联络?与此同时,张辽、庞德的北伐先锋已如离弦之箭,出塞北征,他们将在陌生的草原上遭遇怎样的挑战?看并州如何双线布局,一边在中原落子收揽人才,一边在北方正式开启长达八年的征服序幕。敬请期待第一百一十九章《濮阳困局,北信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