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零陵夜宴，暗潮初涌
甘宁在“醉仙楼”痛饮“青莲醉”，与黄屹、胡汉三等人比武论交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零陵城内传开。
寻常百姓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感慨这新来的林氏商行背景深厚，连凶名在外的“锦帆贼”都能降服。但落在零陵本地豪强，尤其是赵家和蒋家的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赵家府邸，书房内。
家主赵范（与郁林郡守同名，非同一人）年约四旬，面容精悍，手指轻轻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听着管事的汇报。
“那林毅，先是轻易剿灭了盘踞泠道的水匪余孽（指甘宁之前顺手收拾的其他小股水贼），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那桀骜不驯的甘宁与他同桌共饮，还放出话来保他商队平安……此子，绝非普通商贾那么简单。”赵范沉吟道，“他送来的拜帖和‘样品’（指上等的青霖精盐和一小坛‘赤霞酿’），你们查验过了？”
“回家主，盐质雪白细腻，毫无杂质，远胜官盐；那‘赤霞酿’醇厚凛冽，亦是极品。若他真有稳定货源，其利惊人。”管事恭敬回答。
赵范眼中精光闪烁：“看来，这位林东主，是条过江猛龙啊。他既然先递了帖子，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回复他，三日后，我在府中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他顿了顿，“也给蒋家发一份请柬。”
“家主是想……”
“探探他的底细，也看看蒋家的反应。若此子可为我所用，则赵家如虎添翼；若其心怀叵测……在这零陵地界，是龙也得盘着！”赵范语气转冷。
与此同时，城北蒋家堡内。
蒋家家主蒋钦（为区别人物，采用此名，非历史东吴蒋钦）身材魁梧，性情更为直接。他捏着黄屹的拜帖，对族中长老道：“一个外来的商贾，仗着有几个能打的护卫和几分奇货，就想在零陵立足？还结交水寇，其心可诛！赵范那老狐狸设宴，必有所图。我们也去，看看这姓林的到底卖的什么药！若是来抢食的，哼！”
三日后，赵府夜宴。
华灯初上，宾客云集。零陵郡内有头有脸的士绅、商贾几乎到齐，显然都想见识一下这位神秘的“林东主”。
黄屹依旧是一身锦袍，带着胡汉三和两名扮作随从的云麾卫骨干准时赴宴。他气度从容，面对众人的打量，微笑以对，既不倨傲，也不怯场。
宴席开场，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赵范作为主人，热情周到，将黄屹引荐给各位宾客。黄屹应对得体，言谈间对零陵风物、商贸往来颇有见解，却绝口不提自身来历底细，只以“偶得家传技艺，行商四方”含糊带过。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蒋钦按捺不住，举杯向黄屹发难：“林东主，听闻你麾下护卫甚是了得，连那纵横荆江的甘兴霸都能折节下交，真是令人佩服！不知林东主是做何等大生意，需要如此强横的护卫力量？莫非……这商路不太平？”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试探和质疑。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黄屹。
黄屹不慌不忙，举杯还礼，笑道：“蒋公说笑了。林某经商，信奉的乃是‘和气生财’。至于护卫，出门在外，难免遇到些不开眼的毛贼，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前几日侥幸与甘壮士结识，亦是因酒结缘，甘壮士豪侠仗义，听闻林某商队只行公平买卖，不欺行霸市，故而愿意行个方便。说起来，若非零陵地界此前确有匪患，林某又何须多此一举呢？”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零陵本地治安，暗指官府与豪强无能。
蒋钦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赵范见状，连忙打圆场：“林东主所言极是，此前郡中确有些许宵小作乱，让林东主见笑了。如今林东主能疏通水道，于零陵商贸亦是好事。来，老夫敬林东主一杯，祝贺‘醉仙楼’生意兴隆！”
黄屹含笑饮尽，顺势道：“赵公过誉。林某初来乍到，日后还需仰仗赵公、蒋公及诸位乡贤多多关照。林某别无所长，唯这盐、酒二物，尚可拿得出手。
若诸位不弃，‘陈记’与‘醉仙楼’愿与本地士绅合作，将这青霖盐、酒销往荆襄乃至中原，利益共享，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他抛出了合作的诱饵。青霖盐酒的品质有目共睹，其中利润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兴趣，连蒋钦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赵范眼中闪过喜色，这正是他想要的。“林东主快人快语！此事大有可为，具体细节，容后再议，今日只谈风月，不醉不归！”
宴席气氛重新热烈起来。黄屹周旋于众人之间，谈笑风生，既展示了实力（与甘宁的关系、精良的货物），又表达了合作共赢的意愿，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也开始主动与他交谈。
席间，黄屹注意到一位坐在角落、衣着相对朴素、沉默寡言的中年文士，似乎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通过孙掌柜事先提供的情报，他认出此人是零陵小吏，姓刘名巴，字子初，素有才名，但性情刚直，不喜逢迎，故在郡中不甚得志。
黄屹心中一动，找了个机会，亲自端着一杯“玉冰烧”（对外销售的最高档酒）走到刘巴面前，执礼甚恭：“可是子初先生？在下林毅，久闻先生高才，仰慕已久。先生不喜喧闹，在下以此薄酒，聊表敬意。”
刘巴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风头正劲的林东主会单独来敬酒，而且态度如此谦和。他本不欲多言，但见黄屹目光清澈，言辞恳切，不似虚伪之辈，便勉强举杯回礼：“林东主客气，巴愧不敢当。”
两人简单交谈几句，黄屹并未急于招揽，只是就零陵的民生、水利等话题请教了几句，言语间流露出关切与务实，让刘巴颇感意外，对其观感稍好。
宴会终了，宾客尽欢而散。黄屹回到“醉仙楼”顶层的密室，胡汉三忍不住道：“屹哥，今天可真够累的，跟那些人虚与委蛇。那赵范、蒋钦，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黄屹卸下伪装，揉了揉眉心，笑道：“老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如故？利益交织，本就是常态。今日一会，至少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来抢地盘的恶客，而是能带来利益的伙伴。这就足够了。至于他们是真心合作，还是另有所图……日子还长，慢慢看。”
他走到窗边，望着零陵的夜色，继续道：“那个刘巴，是个人才，可惜性子太直，在零陵难有作为。回头让孙掌柜多留意，若能帮他解决些实际困难，或可引为臂助。”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份刚由信鸽送达的密报，看了一眼，眼神微凝，“襄阳那边的‘暗桩’传来消息，名士聚会日期将近，据说连水镜先生司马徽都可能出席……看来，我们得加快在零陵的布局了。”
零陵的夜，平静之下，各方势力因黄屹的到来而暗潮涌动。而黄屹的目光，已越过零陵的城墙，投向了那片名士荟萃的荆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