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借力打力,权柄暗握
王通一行人马抵达根据地时,看到的景象与上次来访时已大不相同。寨墙更高更厚,哨塔林立,巡逻的士兵盔明甲亮,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悍勇之气。尤其是那支正在校场上操练的骑兵,人马皆披着精良皮甲,奔驰如风,投掷标枪的破空声和连弩的急促击发声,更是让他带来的那五百名郡兵相形见绌,个个面露惭色和畏惧。
王通心中暗叹,这才过去多久,此子实力竟又膨胀如斯!他不敢怠慢,整理衣冠,命人通传。
黄屹在简朴却肃穆的“议事堂”接见了王通。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刻意低调,而是端坐主位,胡汉三、庄十三等核心将领分列两旁,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王督邮去而复返,不知此次所为何事?”黄屹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主导意味。
王通不敢再摆上官架子,连忙起身,恭敬地双手奉上郡守赵范的手谕,并将蛮族联军大举北犯、郡府危殆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道:“黄统领,府君钧旨,谕令贵部为‘郁林义勇’,协同官军,共御外侮。此乃保境安民、报效朝廷之良机,亦是府君对统领的信重!郡府愿提供部分粮草军械,并派王郡尉率五百郡兵,听候……听候调遣。” 他终究没好意思直接说“听候差遣”,换了个稍显委婉的“调遣”。
黄屹接过手谕,扫了一眼,内容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的官话,但背后的屈辱和急迫,他心知肚明。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扫过堂下那名带着五百郡兵前来、面色尴尬的王郡尉,又看向王通,缓缓道:
“蛮夷势大,危及郡县,我部身为汉家子民,自当挺身而出,义不容辞。”
王通闻言,心中一喜,正要接口。
却听黄屹话锋一转:“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临阵对敌,最忌令出多门,指挥不一。八千蛮兵非同小可,若因号令不畅而致败绩,非但郁林不保,我部亦将死无葬身之地。因此,若要联合抗敌,我只有一个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王通和王郡尉:“战场之上,包括五百郡兵在内,所有参战人员,必须绝对服从我的统一号令!违令者,军法从事,绝不容情!”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王郡尉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好歹是朝廷正式军官,如今却要听命于一个“乡勇”头子?王通也是心头一紧,这等于将郡兵的控制权完全交了出去。
但黄屹根本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继续道:“王督邮可回复赵府君,我黄屹在此立誓,此战必竭尽全力,击退蛮夷,保郁林安宁。但指挥权必须统一,此乃取胜之不二法门。若府君应允,我部即刻备战;若不应……那就只好请郡兵弟兄们独自去守布山县城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但也是冰冷的现实。王通与王郡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他们还有选择吗?
王通一咬牙:“好!就依统领之言!战场指挥,一应以统领号令为准!王郡尉,你可听明白了?”他最后一句是对王郡尉说的,带着警告的意味。
王郡尉面色变幻,最终抱拳闷声道:“末将……遵命!”
核心条件达成,黄屹语气缓和下来,抛出了他真正的长远布局。
“王督邮深明大义,黄屹佩服。”他让亲兵端上新酿的“玉冰烧”,亲自给王通斟了一杯,“此外,屹还有一事,欲与府君共谋长远。”
王通接过酒盏,嗅着那诱人的酒香,心神稍定:“统领请讲。”
“我部僻处南疆,所求不过是一方安宁。日后,愿与郡府和睦相处,共保地方。”黄屹语气诚恳,“为表诚意,除按律缴纳应有赋税外,我愿每年额外献上精盐销售纯利的一成,直接纳入郡守府库,充作府君维系地方、打点上下之用。具体数额,可由王督邮派人参与核算监督。只望府君能在我部抵御外侮、安顿流民等事上,行个方便。”
一成精盐纯利! 王通手一抖,杯中的酒差点洒出来。他太清楚这背后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了!这远远超过了正常赋税,简直是……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有了这笔稳定的巨额“进项”,赵范郡守的位置能坐得更稳,郡府上下都能沾光,他王通作为中间人,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黄屹此举,看似让利,实则是用金钱捆绑官府,为自己建立一个稳定合法的外部环境。只要利益输送不断,郡府就会成为他事实上的“保护伞”,至少不会轻易与他为敌。
王通心脏砰砰直跳,脸上却努力保持平静,沉吟道:“统领一片赤诚,为国为民,王某感佩。此事……王某必当全力向府君陈明利害。想来府君体恤下情,定会准予所请。”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场关乎权力和利益的交易,在这杯酒中悄然达成。
送走心潮澎湃的王通和心思复杂的王郡尉,黄屹召集手下,脸上再无之前的平和,只剩下冷冽的杀伐之气。
“都准备好了吗?”他问。
“狼兵营已整装待发!”
“猎豹营探明敌军先锋已至百里外!”
“破军营请为先锋!”
“狼骑营随时可战!”
众将群情激昂。
黄屹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此战,不仅要胜,还要胜得干净利落!不仅要让南蛮十年不敢北顾,也要让郡府、让所有暗中窥伺我们的人看清楚,在这南疆之地,谁才是真正的主宰!传令下去,按既定方案,进驻预设阵地!我们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准备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权力的游戏已然落子,军事的决战即将展开。黄屹借助官府的“恳求”,不仅将指挥权扩大到官方层面,更用金钱铺就了一条相对平稳的后方之路。现在,他可以全心全意,去迎接那场注定要震动南疆的终极对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