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合纵连横,山雨欲来
胡汉三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决定投奔后,不出三日,他便带着胡家屯残存的八十几口人,扶老携幼,迁到了黄家村附近。黄屹早已预料到人口增加,提前划出了一片紧邻溪流的平整地带。黄家村的村民们在黄老丈的组织下,展现了惊人的团结,纷纷拿出自家的茅草、竹木,帮助新来的邻居搭建简易却足以遮风避雨的窝棚。粮食虽然紧张,但在黄屹“均分以度时艰”的命令下,也优先保障了新来者的基本口粮。这番举动,让原本惶惶不安的胡家屯难民们安下心来,对黄屹和黄家村充满了感激。
庄十三那边,效率竟也不慢。他回到庄家村后第四天,便带着三十名精挑细选的青壮返回,同行的还有庄家村一位颇有威望的长者庄老。庄老见到黄屹,态度颇为客气:“黄统领少年英雄,力抗蛮夷,保全乡梓,老朽佩服。十三回来将情况说明,我庄家村愿与黄家村、胡家屯共进退。这三十个后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听凭黄统领调遣。此外,我们村还有些富余的粮食和铁料,不日便会送来,以供军需。” 庄十三则依旧那副散漫模样,靠在一边,仿佛事不关己,但眼神偶尔扫过村中新建的防御工事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一时间,黄家村周边人声鼎沸,劳动力大增。但黄屹深知,乌合之众难成大事。他立即召集黄老丈、胡汉三、庄十三以及庄老,在自己那间简陋却已成为指挥中心的茅屋里,召开了第一次“联军”会议。
“承蒙诸位信任,共聚于此,只为抗蛮求生。”黄屹开门见山,“然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既为联军,需令行禁止,方能形成合力。我提议,立下几条简单的规矩,共同遵守。”
他提出几点:一、成立“护民军”,所有十六至四十岁青壮,皆需登记造册,混合编成小队,设队长;二、物资由黄老丈牵头,成立后勤队,统一登记、分配,优先保障战斗人员和老弱;三、设立巡逻、筑防、狩猎、耕作等任务,按队轮换,各司其职;四、设立简易刑堂,由各村推举代表组成,共同商议处置违令者。
这些条陈清晰明了,兼顾了公平与效率,庄老和胡汉三均无异议,庄十三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章程初定,凝聚力悄然增强。
会后,黄屹将提升核心战力提上日程。他首先为胡汉三和庄十三进行更深层次的《星辰锻体诀》引导。这个过程,他更加小心翼翼,因为消耗巨大,且需极度精准。
在专门清理出的静室中,胡汉三盘膝而坐。黄屹双掌抵其背心,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这一次,他引导着灵力,不仅冲刷经脉,更尝试刺激胡汉三体内那股天生的轻盈潜质。只见胡汉三浑身汗气蒸腾,肌肉微微颤动,脸上时而露出痛苦之色,时而又显出一种奇异的舒畅。整整一个时辰后,黄屹才收功,额角已见细汗。
胡汉三跳起身,略一活动手脚,脸上顿时涌现狂喜。“神了!统领,真是太神了!”他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从静室一端出现在了门口,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微风!“我感觉身子轻了一半不止!反应也快了好多!”他激动地演练起来,步伐灵动,出手如风,看得一旁的黄虎等人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轮到庄十三时,过程则更为艰难。庄十三体内的那股刚猛潜力,如同沉睡的火山,内敛而顽固。黄屹的灵力探入,仿佛在撬动一块万钧巨石,进展缓慢,消耗更是惊人。庄十三本人倒是没什么痛苦表情,只是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烦。足足耗费了一个半时辰,黄屹脸色都有些发白,才勉强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引导。
完成后,庄十三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噼啪轻响。他走到院中,看着角落里一块用来练力气的百来斤青石,随意地一脚踢去。“嘭”的一声闷响,不像血肉之躯撞击,倒像是重锤敲击!那青石竟被踢得挪动了半尺,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庄十三自己也愣了一下,甩了甩脚,嘟囔道:“啧,有点麻。” 但众人却看得清楚,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讶异和……一丝被点燃的兴趣。黄屹心中明了,这庄十三的潜力,恐怕比胡汉三还要惊人,只是性子使然,需要更多磨砺。
除了他们,黄屹每日仍坚持抽出时间,为黄虎、赵石头、李青等最初的核心骨干,以及新来青壮中表现尤为勇猛忠诚的几人进行易筋洗髓。但人数增多,他每日消耗巨大,灵力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脸色时常苍白,打坐调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众人都看出他的辛苦,心中感激与敬服更深,训练起来也更加拼命。
在黄屹的统筹和众人努力下,防御工事的建设日新月异。以黄家村为核心,一道由粗大竹木和夯土混合筑成的、近两人高的简易寨墙初具雏形。寨墙外,是宽深各一丈的壕沟,沟底插满削尖的竹签。更外围,利用地形设置了数层陷坑、绊马索。数座高高的箭楼矗立在关键位置,上有了望哨和弓箭手值守。
黄屹还根据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画出了几种守城器械的草图。其中最实用的是一种利用杠杆和配重原理的简易抛石机,虽然只能投掷十余斤的石块或火罐,射程也不过几十步,但用于防守寨墙,对付密集冲锋的敌人,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庄家村送来的铁料派上了大用场,村中唯一的铁匠带着徒弟日夜赶工,打造枪头、箭簇,修复缴获的兵器。
整个根据地,如同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是在为生存而战,干劲十足。妇孺们也没闲着,编织藤甲、准备伤药、烧水做饭,尽着自己的一份力。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南蛮寨落——“黑齿部”中,气氛却是一片凝重压抑。
头领乌獠高坐在铺着完整虎皮的主位上,面色阴沉得可怕。下方,跪着狼狈不堪的“毒蝎”和几名逃回来的残兵,个个带伤,神情惶恐。
“一百多名勇士!装备精良!去对付一个巴掌大的汉人村子!结果呢?死了三十七个,逃回来不到一半,兵器甲胄丢了个精光!你们还有脸回来?!”乌獠的声音如同野兽低吼,蕴含着滔天怒火,整个竹楼大厅都仿佛冷了几分。
毒蝎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肋下伤口,磕头如捣蒜,颤声道:“乌獠大人息怒!不是兄弟们不拼命!是那个黄家村……邪门啊!他们好像早知道我们要去,陷阱一层接一层!那些汉人农民也像吃了猛药一样,不怕死地往前冲!尤其是那个领头的汉人少年……他,他简直不是人!力气大得吓人,一枪就能把人刺穿,身手快得像山里的鬼影子!兄弟们……实在顶不住啊!”
“汉人少年?又是他!”乌獠眼中凶光暴涨,上次小队失踪,他就隐约听说有个厉害少年,这次败得更惨,还是因为这少年。“查!给我查清楚!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是过路的游侠,还是哪个汉人将领的子嗣?”
这时,坐在乌獠下首,一个身穿暗色麻袍、头上插着几根乌鸦羽毛、脸上涂着诡异油彩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是黑齿部的祭司“乌巫”。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乌獠头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连续两次折损,说明这个黄家村确实不简单,恐怕不止一个少年厉害那么简单。附近的汉人村子似乎也在向他们靠拢。我们黑齿部虽有两千战兵,但若是周围汉人都联合起来,凭借地势死守,我们就算能赢,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恐怕会被其他部落趁机吞并。”
乌獠虽然暴戾,但并非完全无脑。乌巫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沉声道:“大祭司言之有理。是不能莽撞了。” 他目光扫过手下,“‘山狐’,你带几个最机灵的兄弟,扮成逃难的流民或者山里的猎户,想办法混进黄家村那边去!给我把他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那个少年的来历、他们到底有多少能打的人、防御工事怎么布置的,我都要知道!”
一个身材瘦小、眼神灵活的蛮兵立刻出列应道:“是!头领放心,保证摸得清清楚楚!”
乌獠站起身,走到竹楼窗边,望向黄家村的方向,五指缓缓收拢,骨节发出咔吧的声响,狞声道:“不管你是谁,有什么本事,敢三番两次折我黑齿部的面子,就必须得死!传令下去,所有勇士加紧操练,准备好刀枪箭矢!等‘山狐’摸清情况,就是我亲自带队,踏平黄家村之时!我要用所有汉人的头骨,砌成京观,让所有人知道,反抗我黑齿部的下场!”
黑齿部这台战争机器,在遭受挫败后,变得更加谨慎,却也更加危险。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开始在南荒的山林中弥漫。
黄家村根据地,短暂的和平发展期里,弥漫着紧张备战的气息。哨塔上的目光更加警惕,巡逻队的脚步更加频繁。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决定命运的暴风雨,正在天际积聚着力量,随时可能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