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据点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萧景琰带来的消息,不仅仅是一则情报,更像是一柄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了每个人的心底,带来一种混合着荒谬与刺骨寒意的战栗。
“他……他怎么敢?!”阿青失声低呼,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北境三州,那可是大晟王朝经营了数代、用以抵御草原部族南下的战略屏障与重要粮仓,生活着数以百万计的大晟子民!割让三州,无异于自断臂膀,将国家的北大门拱手让与虎视眈眈的玄狼族,届时,铁骑南下,生灵涂炭,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苏清月掩住了嘴,眼中满是惊骇与痛心。她出身太医世家,深知边境安宁对黎民百姓意味着什么。太子此举,已不仅仅是权力斗争,而是彻头彻尾的叛国!
连躺在简易床榻上的赵虎,都猛地攥紧了拳头,因用力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畜生!为了那把椅子,连祖宗基业、百万生民都可以出卖吗?!”
陈远沉默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比其他人想得更深。太子做出如此疯狂的、近乎自毁长城的决定,只能说明几点:
第一,太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时间紧迫感。皇帝“病重”,萧景琰的存在对他构成严重威胁,他必须在自己地位可能被动摇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扫清一切障碍。玄狼族是他能找到的最强大、也最不计后果的“外力”。
第二,玄狼族给予的“支持”,其价值在太子眼中,远远超过了北境三州的土地和百姓的安危。这种支持,绝不仅仅是派几个高手助阵那么简单。联想到玄狼族大萨满兀术正在筹备的“仪式”,以及他们对轩辕镜的志在必得,太子很可能相信,玄狼族能帮助他实现某种……超越常规武力的、决定性的结果。比如,确保皇位传承万无一失,甚至可能……是利用轩辕镜的力量,直接“抹除”某些对他不利的“事实”或人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子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和底线。一个尚有良知和家国情怀的人,绝无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决定。权力欲望已经如同毒瘤般侵蚀了他的心智,让他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与这样的疯子为敌,其危险程度远超面对一个理智的阴谋家。
萧景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与一种被至亲背叛的痛楚:“密报来自东宫一个潜伏极深的暗桩,他冒死听到了太子与玄狼族使者的部分谈话。协议已经达成,白纸黑字或许没有,但双方心照不宣。玄狼族承诺,在‘关键时刻’倾尽全力,助太子‘稳定大局’。而太子的回报,便是事成之后,允许玄狼族迎回他们所谓的‘狼神圣物’——毫无疑问,指的是皇陵中的轩辕镜碎片,以及……割让北境幽、云、朔三州!”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仅如此,为了取信玄狼族,或者说,为了让他们更卖力,太子似乎还承诺,在登基之后,会开放边境五市,给予玄狼族远超以往的贸易特权,甚至……默许玄狼族在边境地带拥有一定的‘自治’权。这简直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
据点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太子的疯狂,超出了他们最坏的想象。这已不是简单的夺嫡,而是一场可能将整个大晟王朝拖入深渊的豪赌,而赌注,是国家的疆土、民族的命运和无数平民的生命。
陈远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震惊而愤怒的脸庞,最终定格在萧景琰脸上。“他越是疯狂,越是说明他们即将发动的行动,不容有失,也必然石破天惊,超乎我们之前的预料。”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们要在皇陵做的,恐怕不仅仅是开启‘轮回之门’那么简单。太子……很可能想借助玄狼族和轩辕镜的力量,做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比如?”萧景琰追问,眉头紧锁。
“比如,”陈远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强行逆转某些他认为是‘错误’的节点,确保他自己成为唯一的、不容置疑的继承者。甚至……可能想借助龙脉和镜子的力量,做一些只有‘天子’才能做的事情,来巩固他所谓的‘天命所归’。”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气。如果太子真的疯狂到试图操纵时空、扭曲现实来达成目的,那引发的后果,将是谁也无法预料的灾难。
“我们必须阻止他。”陈远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不惜一切代价。”
太子的疯狂,如同一面警钟,在这幽暗的地下据点内敲响,将最终决战的残酷性与必要性,赤裸裸地展现在每个人面前。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不仅仅是为了碎片,为了使命,更是为了阻止一场由疯狂引发的、可能席卷天下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