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冲破雾障的瞬间,耳边风声更急。
他没有停步,血轮始终锁定前方路径。大地在脚下飞速后退,山石草木化作模糊残影。就在他掠过一片荒谷时,眉心突然一震。
不是疼痛,是一种沉闷的压迫感,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压来。
眼前景象变了。
灰白长河横贯天地,水无声流淌,岸边无草木,也无人烟。他站在河边,看见一个女子背影。素衣单薄,长发垂肩,正一步步走向河心。河水没过脚踝,膝盖,腰身。她没有回头。
是慕婉卿。
林战脚步一顿。他知道这是假的,可那身影太真,动作太熟。她走路时左肩微沉的习惯,风吹起发丝的角度,甚至连裙摆被水浸湿后贴住小腿的样子,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他喉咙发紧。
可就在这一瞬,眉心鸿蒙道印猛然炸开一股热流。血轮自行运转,猩红光芒从双目喷出,如刀斩空。眼前画面咔嚓裂开,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真实世界回归。
他仍立于荒原之上,五道黑影呈五角之势围拢,双手结印未散。地面有暗纹浮现,连成环形阵法。空中弥漫着一层灰雾,尚未完全消散。
幻境被破了。
林战缓缓抬头,眼神冷了下来。他扫视五人,声音低哑:“拿女人当弱点?”
五名诡将身形一滞。
他们没料到幻境这么快就被识破。按计划,黄泉幻境能困住目标三息以上,足够他们完成封印。可林战只停滞了一瞬,就被血轮强行拉回现实。
为首一人低喝:“再启心魔引!”
五人同时掐诀,掌心黑气翻涌。新一轮幻力正在凝聚。
林战却忽然闭上了眼。
他低头,肩膀微微下沉,像是被刚才那一幕击中内心,陷入动摇。
五人对视一眼,有人露出喜色。只要再拖片刻,第二轮幻象就能彻底锁死他的神魂。三人立刻向前逼近,脚步轻缓,手中已凝出黑色骨刺,准备趁其不备,直取命门。
他们离得越近,林战的气息就越弱。
直到其中一人踏入十步之内,抬手欲刺——
林战睁眼。
血轮全开,目光如钉,瞬间锁定三人方位。他右脚猛踏地面,一声闷响炸开。
大地裂开。
血气从裂缝中暴起,如藤蔓狂舞,瞬间缠住三人脚踝。那些血气带着极强吞噬性,一接触皮肤就往肉里钻。三人惊叫挣扎,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地底传来吸力。
血气越缠越紧,硬生生将三人往下拖。他们用手扒住地面,指甲崩裂,泥土混着血糊了一地。可那股力量太大,眨眼间就没入胸口、脖颈,最后整个人被拽进地底。
轰!
地面合拢,不见一丝痕迹。只剩三道惨叫在空气中回荡,随即戛然而止。
剩下两人僵在原地。
他们看着那片平整的土地,又看向林战,眼中满是惊恐。
林战站在原地,气息平稳。他抬起右手,指尖一抹血光闪过,剑柄已在掌中。但他没有追击,也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逃。
一人边跑边吼:“血祖复生了!血祖复生了!”
声音撕破长空,在山谷间来回撞击。
林战没理他们。他转过身,继续向前奔去。速度比之前更快,血轮扫过沿途地形,确保再无埋伏。他知道,这两人逃走是有意为之。敌人要的就是消息传开。
但那又如何?
他不需要隐藏身份。
风在耳边呼啸,山脉接连倒退。远处群峰之间,万道剑宗的方向已经能看清轮廓。护山大阵的光晕依旧微弱,几乎快要熄灭。
他必须赶在最后一道防线崩溃前抵达。
途中再无阻拦。
可就在他穿过一道峡谷时,地面忽然轻微震动。
不是幻术,也不是陷阱。是地脉异动。
林战脚步未停,但血轮已察觉异常。下方岩层深处,有东西在蠕动。那是被“血葬”封印的三人。他们的气息还没断,正在试图破土而出。
林战冷笑一声。
他左手一挥,血气再次渗入地面,顺着之前的裂缝钻下。这一次,血气化作锁链形态,层层缠绕,直接将三人意识绞杀。地底震动渐渐平息。
他不再停留。
百里距离已走过大半,前方山路陡峭,岩石嶙峋。他一步跃上崖壁,踩着凸石疾行。天空依旧灰暗,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云层压着天际。
突然,一阵阴风从侧谷吹来。
林战侧头看了一眼。风中带着腐味,还有极淡的黑气残留。那是逃走的两名诡将经过的路线。他们想绕路传信,通知后方主力。
林战眯眼。
他右手握剑,血轮锁定风向轨迹。如果现在追击,能在半途截杀。但他看了看前方主峰方向,最终收回目光。
剑尘子撑不了太久。
他选择继续前进。
身后山谷中,一道黑影躲在岩缝里,盯着林战离去的背影,浑身发抖。他本是来接应的斥候,亲眼看到三人被活埋,吓得不敢动弹。此刻见林战远去,才敢喘气。
他颤抖着手取出一枚黑色符纸,咬破手指写下血字:“目标非人,疑似血祖真身,战力无法估测,速报高层。”
符纸燃起黑火,化作飞鸟冲天而去。
林战已奔出数十里。
他跃过断崖,落在一处高坡上。前方就是通往万道剑宗的最后一段山路。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万道归心”四个字。字迹斑驳,边缘有烧灼痕迹,显然是大战时被波及。
林战看了一眼,纵身跃下。
他落地时,脚下用力稍重。地面裂开一道细缝,血气顺势钻入,沿着山体蔓延。这是他留下的标记。若后续有敌人追踪,血轮能第一时间感知震动。
他现在每一步都在计算。
时间不够了。
护山大阵的光晕又弱了一分。
他提速,身形化作一道血影,在山道上疾驰。树木飞速倒退,枝叶被劲风扫断,纷纷扬扬落下。
就在他即将冲出密林时,前方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
林战猛地刹住脚步。
地面没有陷阱,空中也没有攻击。可他的血轮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空气中残留着极淡的符文波动,是刚刚被人撤去的阵法痕迹。
有人在这里布过局,但临时放弃了。
他皱眉。
这不是巧合。敌人知道他来了,设好了埋伏,却又在最后一刻收手。说明他们得到了新的命令。
要么是增援未到,不敢硬拼;要么……是在别处准备了更大的局。
林战盯着前方山路,沉默两息,然后继续前行。
他不信邪,也不怕局。
谁挡路,他就杀谁。
山路尽头,主峰轮廓越来越清晰。山门前的广场上,隐约能看到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还有残破的旗帜插在土里。战斗已经打到了山门之外。
林战握紧剑柄,血轮锁定山门方向。
他一步踏出,地面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