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盘膝坐在断石旁,左手按在地面。地下震动比刚才更急,频率密集,方向多变。他闭上眼,鸿蒙道印在眉心微微发热,刚吞噬的两具傀儡残息正在被炼化。灰金光核缓缓转动,一丝丝零碎信息浮现出来。
这些傀儡体内刻着符文,和“轮回困灵阵”有关。操控它们的神念来自三十六个不同位置,彼此呼应,形成闭环。这不是普通的围杀手段,而是专门用来封锁强者的阵法体系。对方想先用小股力量试探他的反应速度、防御强度,再一步步收紧包围圈。
他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种套路他见过太多次。
神界时就有大能设下九重锁魂阵,想把他永远镇压在虚空裂隙里。结果呢?他一剑斩开阵眼,反杀了三个布阵长老。
眼前的阵法不过是仿品,连真正神纹都没凑齐。
但也不能大意。
诸天势力人多势众,资源雄厚,一旦让他们把阵法完全铺开,到时候四面合围,再想破局就难了。
他站起身,剑仍插在背后。脚步很轻,沿着渊底往前走。这里曾是葬神之地,万古以来不知有多少强者陨落。他们的兵器、铠甲、遗骸都埋在这片土地下,虽已破碎,但残留的道痕还在。
他对这片土地很熟悉。
不是靠记忆,而是鸿蒙道印的感应。
每一步落下,眉心印记都会轻微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共鸣。
三尺深处有断裂的刀锋,上面还带着一丝杀意。
五尺之下埋着半副灵甲,护体真意未散。
远处一块碎碑,表面裂成数块,但边缘能看到几个残缺的剑字,笔势凌厉,和万道剑宗某位祖师的手法相似。
这些东西别人看来只是废墟残渣,对他来说却是养料。
他蹲下身,掌心贴地,鸿蒙道印释放出吸力。那些微弱的道痕、残兵意志顺着掌心涌入体内,融入神魔道体。每一次吸收,肉身就凝实一分,黑发间泛起淡淡的血光。
他知道这还不够。
伤势恢复了七成,离巅峰还有距离。
必须继续找。
他向前走了十几步,在一处塌陷的坑洞前停下。坑底有一截断裂的枪杆,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裂纹。他伸手取出,入手沉重,哪怕只剩半截,也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恐怖力量。
这是某个古老强者的兵刃,早已损毁,但核心未灭。
若能炼化,至少能提升三成功力。
他将枪杆收好,继续搜寻。
又在一具半埋的尸骨旁找到一枚指环,材质不明,内壁刻着一个“玄”字。这枚指环还能储存灵力,虽然储灵阵已经破损,但残留的能量仍可为他所用。
他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分类放置。
残兵归一类,道痕浓郁的器物放一起,带有铭文或符文的单独存放。
等敌人真正杀到时,这些就是他的底气。
坐回原地,他闭上双眼,开始推演接下来的局面。
第一波是傀儡,已经被他清除。
第二波不会再来试探性的杂兵,一定是真正的先锋强者,至少三人以上,修为不低于仙君境。他们会携带破阵法器,目标是逼他暴露底牌,确认他是否还有余力反抗。
第三波就是主力联军,人数更多,阵法成型,会从多个方向压进,封锁退路。
最后才是压轴人物出手,启动“轮回困灵阵”,试图将他彻底镇压。
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
步步为营,不留空档。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
他不是被困住的猎物,而是等着他们送上门来的猎手。
他不需要逃。
也不需要硬拼。
只要他们敢进来,他就敢杀。
他制定出应对策略:
不主动出击,也不急于突围。
让敌人以为他重伤未愈,诱使他们提前投入兵力。等先锋小队进入渊底,地形复杂,阵法无法完全展开时,逐个击破。
杀一人,夺其兵刃,吸其信念残息。
借战养战,越打越强。
等主力压境时,他已经恢复八成以上实力。
那时再以血祖之力强行撕裂阵角,反杀而出。
计划定下后,他没有放松警惕。
反而更加专注。
他知道,敌人不会给他太久时间。
刚才那三具傀儡失败的消息一旦传回,下一波攻势很快就会到来。
他重新盘膝坐下,左手放在膝上,右手搭在剑柄。
身体不动,神念却已扩散开来,覆盖周围百丈范围。
每一寸土地的变化,每一次气流的波动,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他开始模拟战斗场景。
如果来的是剑修,怎么破?
如果是擅长封印的术修,如何应对?
若是多人联手合击,有没有死角可以利用?
他在脑海中不断演练,修正每一个细节。
动作要快,出手要准,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同时他也考虑到了最坏情况——
万一敌人不来人,直接在外布置完阵法再发动呢?
那他就必须抢在阵成之前冲出去。
哪怕付出受伤的代价,也不能被困在阵中。
但他判断,对方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们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后手,怕他临死反扑,伤及布阵之人。所以一定会派人进来确认状态,这是破局的关键时机。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地下震动时断时续,像是在观察他的动静。
他始终没动,呼吸平稳,心跳缓慢,像是真的在调息。
其实他已经在心里完成了三次战术推演。
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完善。
他摸了摸背后的剑。
剑柄干燥,没有汗渍。
握得很稳。
他又检查了一遍收集来的残兵和器物,确认每一件都能随时启用。
那截黑色枪杆被他放在右手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
指环里的残存灵力也被他导入丹田,作为应急补充。
虽然不多,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决定生死。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虚空裂痕。
那里依旧悬浮着几道模糊的神念光影,还在议论布阵的事。
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靠傀儡反馈。
而傀儡,已经全灭了。
这意味着,他们对他的了解停留在“尚未死亡,但可能重伤”的判断上。
这个误判,会成为他们的致命漏洞。
他闭上眼,再次运转鸿蒙道印。
这一次,不是为了吸收外界道痕,而是梳理体内能量。
把刚刚炼化的残息彻底融合,打通最后一段经脉阻塞。
随着光核旋转加快,一股暖流从眉心直贯四肢百骸。
神魔道体发出轻微嗡鸣,像是即将苏醒的凶兽。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又归于平静。
外面的人以为他还在挣扎求存。
却不知道,真正的反击,已经在心中完成布局。
他不需要喊口号,也不需要宣誓。
他只记住一件事——
谁来杀他,他就杀谁。
就这么简单。
他睁开眼,目光平静。
没有愤怒,也没有紧张。
只有冷静到极致的决意。
他知道下一波敌人什么时候来。
不一定准确到分钟,但他能感觉得到那种逼近的压迫感。
就像暴风雨前的寂静。
越安静,越危险。
他把手收回,放在膝盖上。
身体坐得笔直,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剑。
等。
等他们进来。
等他们犯错。
等他出手。
深渊底部一片死寂。
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在岩石间轻轻回荡。
远处,一道黑影正从裂缝边缘缓缓滑下。
脚尖落地时,踩碎了一块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