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吞没林战的瞬间,他的意识没有消散。
身体在烧,皮肉焦裂,骨头发出脆响。可他还能感觉到胸口那块残骨的存在,冰冷又滚烫,像一块烙进心口的铁。他没松手,哪怕五脏都在移位,哪怕每一根经脉都被火流撕扯。
眉心一震。
鸿蒙道印亮了。
不是爆发,而是收缩,像一颗心脏猛地收紧,把残存的气息全部护住。那一瞬,外界的焚身之痛被隔开一线,林战抓住这刹那清明,将残骨往体内压。
不是融合,是硬塞。
他要把这块神帝遗骨,直接打进自己的神脉里。
剧痛炸开。
残骨刚触到心脉,一股古老意志猛然反冲。那是属于上古神帝的残念,哪怕只剩一丝,也不是凡躯能轻易承受的。林战的骨骼开始崩裂,肋骨一根根断裂,刺进肺腑。血从嘴里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焦土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但他还在往前推。
意识模糊,可双手死死扣住那股力量,像拖着千斤巨石爬坡。他的手指已经变形,指甲翻卷,指尖渗出血沫,却依旧不放。
就在这时——
体内的噬神咒动了。
这是血苍穹种下的禁制,藏在他神脉深处,平时如死物,此刻感应到外力入侵,立刻暴起反扑。
一道黑线从脊椎窜上脑门,像是有刀在里面搅动。林战眼前一黑,七窍同时渗血。耳朵里传来尖啸,不是外界的声音,是他自己的神经在断裂。
噬神咒开始绞杀。
它要把这具身体彻底毁掉,宁可同归于尽。
林战喘不上气,胸口像被巨石压住。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撕碎,意识快要散了。可就在即将崩溃的刹那,他忽然笑了。
笑得很轻,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之前不敢动噬神咒,是因为它潜伏太深,贸然刺激只会让它越缠越紧。但现在,残骨的力量强行入侵,正好给了它暴动的理由。
林战非但没压制,反而用残骨的能量去撞它!
轰!
两股力量在体内对冲。
残骨的神性光辉与噬神咒的黑气疯狂纠缠。林战的身体成了战场,五脏六腑移位,血管爆裂,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他的左臂直接炸开,血肉飞溅,露出森白的骨节。
可他也看到了。
噬神咒的本源,终于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道扭曲的符文,藏在心脉尽头,像毒蛇盘踞。以往它隐匿无形,现在为了对抗残骨,不得不显形。
林战抓住机会,催动鸿蒙道印。
眉心印记骤然升温,不再是护体,而是吞噬。
银灰色的光从眉心扩散,顺着神脉一路冲刷。所过之处,噬神咒的黑气被强行抽出,连同残骨中驳杂的意志一起,全被拉向识海中心。
那里,鸿蒙道印悬浮着,缓缓旋转。
像一张嘴,一口咬下。
“给我……炼!”
林战在心里吼。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体内能量失控。残骨、噬神咒、鸿蒙道印三股力量搅在一起,随时可能把他炸成碎片。
但他没停。
他知道,这一关过了,就是新生;过不了,就真的死了。
识海中,那枚残月形的印记剧烈震动。
银光暴涨,瞬间吞没一切。
林战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扔进了熔炉,每一寸都在重铸。骨头断裂又接上,经脉烧毁又重生,五脏翻腾后归位。他的皮肤裂开,又有新的皮肉长出,带着淡淡的金纹,一闪而逝。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当最后一丝黑气被鸿蒙道印碾碎时,林战猛地睁眼。
瞳孔一黑一红,转瞬恢复如常。
他跪在地上,单膝撑地,全身湿透,不是汗,是血水混合着体内排出的黑色杂质。衣服早已烧光,只剩下几缕破布挂在身上。他的呼吸很弱,但节奏稳定,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天地元气。
眉心的印记变了。
原本灰蒙蒙的残月,如今泛着银光,边缘清晰,仿佛有了生命。
他低头看手。
掌心还握着那块残骨。
但它不再滚烫,也不再抗拒。它安静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像是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林战动了动手指。
一股微弱却纯粹的力量从心脉升起,顺着手臂流向指尖。那不是普通的灵力,也不是神力,而是一种更原始的东西——道息。
他赢了。
残骨融合成功,噬神咒连根拔起,连带那些潜伏多年的隐患,全被鸿蒙道印炼化。
他慢慢抬头。
天空的裂缝还在,火光未熄。青鸾女帝已经不在,但她留下的气息仍在空中盘旋,灼热而压迫。
林战没管那些。
他只是低低地笑了声,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
然后他抬起右手,抹掉脸上的血。
指腹擦过嘴角时,他看见远处虚空微微扭曲了一下。
有人在看。
血苍穹。
他在暗处盯着这里,亲眼看着自己种下的咒术被彻底吞噬。林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震惊和恐惧。
但他不在乎。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很慢,像是每一块骨头都在重新适应这具身体。站直的那一刻,地面裂开一圈细纹。
他的呼吸变得深长。
每一次吐纳,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震荡。废墟中的碎石无风自动,轻轻跳动,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威压。
林战低头看了看胸口。
皮肤下的金纹还在游走,尚未完全沉寂。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残骨带来的变化还没结束,鸿蒙道印也只解锁了一部分。
但他已经不怕了。
痛到极致的时候,他反而清醒了。
这具身体,这条命,这条路,都是他自己挣来的。谁想夺,谁想拦,都得问问他手中的剑。
他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
脚落下时,地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寸长的缝。
远处,那道窥视的目光消失了。
林战没回头。
他站在废墟中央,风吹起他残破的衣角,露出背上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疤——那是神奴营的烙印,曾经代表屈辱,现在却像一枚勋章。
他伸手摸了摸眉心。
银色的印记微微发烫。
“老子……”
他低声说。
“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胸口突然一震。
残骨传来一阵异样波动,不是排斥,也不是融合,而是一种……呼应。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远的地方,听见了他的声音。
林战皱眉。
他还来不及细想,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细微的嗡鸣。
不是来自外界。
是他的骨头,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