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月光被薄云遮掩,宫廷壁画长廊沉浸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只有廊檐下几盏特制的、画着动漫角色剪影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晕。萧坦之穿着那身沾满油污、散发着食物馊味的粗布杂役服,机械地站在墙面前,手里捏着一截粉笔,对着墙上那个被他画得歪瓜裂枣、脑袋奇大的q版路飞发呆。他的眼神空洞,充满了屈辱和麻木,只有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趁着不远处两名负责监视他的暗卫交接班时低声交谈的短暂空隙,萧坦之迅速而隐蔽地侧过身,用身体挡住墙壁,指尖飞快地将一张揉成小团的纸条塞进了墙砖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里。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恢复原状,继续他那僵硬而缓慢的涂鸦动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就在数十步外,一丛茂密的湘妃竹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苏婉清一袭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墨色劲装,静立如雕塑。她清冷的目光穿透黑暗,将萧坦之那小动作尽收眼底。待暗卫交接完毕,新的监视者就位,她如同滑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后退,消失在回廊深处。
片刻后,苏婉清偏殿。
烛光下,影子如同从地底升起,躬身汇报:“主子,萧坦之近日与废王萧子良联络异常频繁。萧子良被废黜后蛰伏京郊,但其府邸近日有不明身份人员出入,其暗中蓄养的私兵也有异动迹象。此前反间计所用证据虽有效,但终非铁证。若想彻底根除后患,需拿到其谋逆的真实凭据。”
苏婉清正在用一块软布,细细擦拭她那双特制的、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玄铁指套。闻言,她动作未停,眼神却冷冽如冰:“陛下不喜麻烦,既要清理,便需一击毙命,不留后患。伪造之物,终是下乘。萧坦之与萧子良勾结,便是现成的铁证。”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萧府方向那一片沉寂的黑暗:“萧坦之白日需在夜市为役,府中守备相对松懈。我亲自去一趟,取回证据。”
影子颔首:“萧府书房乃其机要之地,必有暗格。据查,其惯用书架藏物。守卫每两刻钟换班,空档约三十息。需属下协助接应否?”
“不必。”苏婉清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人多反易暴露。你盯紧萧子良动向即可。” 她开始迅速更换衣物,褪下墨色劲装,换上一套浆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侍女服,用特制的易容粉略微改变了眉眼的弧度,使其看起来平凡无奇,又将长发挽成普通丫鬟常见的双丫髻。最后,她检查了战斗裙内衬的暗袋:淬毒银针、精钢短匕、一套细如发丝的开锁工具,一应俱全。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潜入龙潭虎穴,而是进行一次寻常的散步。
翌日,巳时三刻。
萧府侧门,几个等着进府送菜、或是应聘短工的仆役杂役排着队。苏婉清低着头,挎着一个半旧的竹篮,里面放着几样寻常蔬菜,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轮到守门侍卫盘查时,她怯生生地递上一张皱巴巴的“荐帖”(影子仿造萧府管家笔迹所书),声音细弱:“军爷,小女子是来应征厨房帮佣的……”
侍卫粗略扫了眼荐帖,又打量了一下她这副瘦弱胆怯的模样,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别乱跑!直接去后院找管事嬷嬷!”
“谢军爷。”苏婉清福了一礼,低着头,快步走进萧府。一脱离门卫视线,她立刻闪身贴紧廊柱阴影,目光如电,迅速扫视整个萧府格局。前院有零星护卫巡逻,但重心明显在后院书房和紧邻的兵器库方向。她记下护卫巡逻的路线和间隔,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脑中绘制地图。
利用护卫视线交错的空隙,她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借助假山、花木的掩护,迅速接近位于后院核心位置的书房。书房门外,两名带刀侍卫按刀而立,眼神警惕。
苏婉清屏息凝神,计算着时间。就在远处传来换班侍卫隐约的脚步声时,门口侍卫的注意力被稍稍吸引的刹那,她动了!身影如一道轻烟,贴着墙根滑到书房门侧阴影里。指尖寒光一闪,那套特制开锁工具已入手。她俯身,耳朵贴近锁孔,手中细丝探入,指尖微动,感受着锁芯内极其细微的机括变化。不过数息,“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第一道铜锁应声而开。如法炮制,第二道更复杂的暗锁也在五秒内被破解。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无声合上。
书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气息。苏婉清目光迅速锁定靠墙的那排红木书架。根据影子提供的情报,她直接走到第三层,指尖在几本书脊上轻轻划过,最后停在那本看似普通的《孙子兵法》上。她用力按下书脊某一处,只听极轻微的“咯”一声,旁边一块木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内,放着两卷帛书。苏婉清迅速取出展开。第一封是密信,字迹刚硬潦草,正是萧坦之的笔迹,内容触目惊心:“子良兄台鉴:时机将至。兄可速集旧部五千,备齐甲胄兵刃,于五日后子夜,自西直门突入。弟在宫内策应,先夺禁军兵权,控制宫禁,继而废黜那昏聩疯帝,拥兄重登大宝,匡复社稷!” 落款处盖着萧坦之的私印。第二卷则是一份详细的兵器清单,罗列着长刀、甲胄、弓弩的数量,存放地点赫然标注为“京西废弃永丰仓”。
苏婉清眼神冰寒,将帛书内容快速记下,随即将其重新卷好,塞入战斗裙内侧一个防水隔层暗袋。她仔细检查暗格周围,确认未触发任何机关,也未留下痕迹,这才将暗格复原,书架恢复原状。
正当她准备撤离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侍卫的对话声!
“咦?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
“不会吧?将军今日不在府中。怕是老鼠吧?”
苏婉清眼神一凛,瞬间闪到门后阴影中。两名侍卫推门而入,提着灯笼四下照射。就在灯光即将扫到门后的瞬间,苏婉清指尖微弹,两道几乎看不见的乌光射出,精准地没入两名侍卫的颈侧。两人身体一僵,眼神涣散,软软地向下倒去。苏婉清出手如电,扶住两人,避免他们倒地发出巨响,随即迅速将他们拖到书架后的死角阴影里。
她取下他们的灯笼吹熄,仔细检查自己周身,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才如同鬼魅般再次溜出书房,反手轻轻带上门。沿着原路,借助一切掩护,她顺利避开巡逻队,从侧门附近一处矮墙翻出,消失在街巷之中。那两名被麻痹的侍卫,至少一个时辰内无法苏醒。
半个时辰后,快乐窝观影软榻区。
萧宝荣正窝在软榻里,面前投影幕布上播放着《火影忍者》中鸣人修炼仙人模式的搞笑片段,他笑得前仰后合,手里还抓着一块咬了一半的、做成螺旋丸形状的豆沙包。苏婉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软榻旁,躬身递上那两卷帛书。
“陛下,萧坦之谋逆铁证在此。其与废王萧子良勾结,欲集结五千私兵,五日后子夜突袭宫门,意图兵变。另私藏大量军械于京西永丰仓。”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萧宝荣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接过帛书,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撇了撇嘴:“啧!还真是不消停!朕让他炸豆腐、画路飞,是让他冷静冷静,他倒好,直接想造反了?真是不知死活!” 他把帛书扔回给苏婉清,打了个哈欠,“行了,证据确凿,等他动手的时候,直接拿下就是了!省得现在抓他,还要审问,麻烦!你让影子和萧锋盯着点,别真让那群杂鱼打进来,吵到朕看动漫。”
“臣明白。”苏婉清收起帛书,“已安排暗卫监控萧子良及永丰仓。萧将军亦已加强宫禁守备。”
而此时,萧府书房内。
深夜归来的萧坦之,迫不及待地打开暗格,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的瞬间,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疯狂地翻找书架、书桌,甚至趴在地上查看,却一无所获。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
“完了……全完了……”他瘫坐在地,眼神绝望。证据落入疯帝之手,他绝无生路!恐慌之后,是狗急跳墙的疯狂。他猛地爬起来,冲到书案前,颤抖着手写下加急密信:“事急!证据已泄!提前至三日后子夜动手!不得有误!” 字迹潦草扭曲,充满了末路的癫狂。
快乐结界的夜晚,依旧弥漫着零食的香气和动漫的音效。然而,在这片极致的快乐之下,一场由苏婉清亲手点燃的、注定席卷而来的叛乱风暴,已然进入了倒计时。萧坦之的丧钟,已被他自己急促的笔尖,狠狠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