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火墙暖意融融,将深冬的凛冽寒风隔绝在外,银霜炭在暖炉里静静燃烧,散发出温润不灼人的热气。慕容垂在主位坐定,目光扫过桌上冒着热气的烤羊腿与乳鸽汤,开门见山便笑道:“杨道长,朕瞧你桌上这两道菜,正是灵儿特意从宫中调来的厨子所做——一个擅炖乳鸽,一个精于烤炙,你吃得还合心意?”
杨毅在对面大马金刀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焦香的羊腿肉,嚼得满嘴流油,随口应道:“挺对味,比我在雪地里烤的野物强多了。”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夹克领口还敞着,全然没顾及宫廷礼数。
慕容凌坐在一旁,双手悄悄攥紧了红袍裙摆,指尖都泛了白。她太了解杨毅的性子,这人对汉家教条、宫廷规矩毫无概念,鲜卑族虽尚武不拘小节,可父皇面前终究需得庄重。她生怕他下一秒说出“皇上不如烤羊腿香”这类浑话,偷偷抬眼瞥了眼杨毅,又飞快低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暗自祈祷他能安分片刻。
慕容垂倒不介意他的随性,反倒觉得这份真性情难得,呷了口温热的奶茶缓缓道:“合心意便好。灵儿向朕提及,你对这两道菜偏爱有加,朕已下旨让这两位厨子往后常伴你左右,想吃随时能做。”他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杨道长在教场所展神技,朕与满朝文武有目共睹,能护我鲜卑安稳,实乃我族大福。往后在鲜卑地界,道长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朕定当全力相助。”
杨毅挑眉,咽下嘴里的肉,摆摆手:“皇上客气了,我这人没啥大需求,有酒有肉有美人陪着,就挺舒坦。”
这话一出,慕容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杨毅,眼神里满是焦急。慕容垂却朗声笑了起来,摆手道:“道长性情洒脱,果然非凡人!既如此,朕便不叨扰道长享用佳肴,改日再邀道长详谈。”
杨毅咧嘴一笑:“好说,皇上要是想尝烤羊腿,随时来,我让厨子给你留着!”
慕容凌闻言,脸颊都快烧起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垂朗声大笑,起身时忽然抬手,一把攥住了杨毅的手腕。他掌心宽厚有力,带着帝王特有的沉稳温度,目光掠过杨毅,落在一旁羞赧低头的慕容凌身上,语气带着长辈的通透:“杨道长,你与凌儿的事,朕瞧在眼里。这丫头自小被朕宠着,性子烈,却唯独对你服帖,满眼都是你的影子——女大不中留,果然不假。”
杨毅愣了愣,手里的筷子还夹着块没咽完的羊腿肉,没料到这老丈人会如此直接。慕容凌则红透了耳根,手指绞着袍角,连呼吸都变得细碎。
慕容垂轻轻拍了拍杨毅的手背,力道带着默许的意味:“咱鲜卑人不比中原,讲究男情女愿、两情相悦便好。你若瞧得上凌儿,何时往慕容府递句话提亲,这事便一拍即合。朕当长辈的,只盼她能寻个靠谱的人护周全。”
说完,他松开手,又在杨毅掌心重重拍了一下,爽朗道:“不必远送了,回去吧。往后在鲜卑地界,朕护着你们。”
话音落,慕容垂转身便走,明黄锦袍的身影在宫人的簇拥下,顺着庭院石板路渐行渐远,身姿挺拔,自有一番帝王洒脱。
杨毅望着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身旁脸颊绯红的慕容凌,咧嘴一笑,伸手牵住她的手:“听见没?你爹都同意了。”
慕容凌抬头瞪了他一眼,眼底却藏不住笑意,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暖得发烫。
屋外寒风呼啸,院内炭火依旧噼啪作响,烤羊腿的焦香与两人掌心的暖意交织,将深冬的凛冽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