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缕余晖隐没山尖,天色迅速沉暗,狼神谷里只剩晚风卷着草木的沙沙声,带着逼人的凉意。杨毅开着车灯,顺着崎岖山道疾驰,目的地很明确——谷中那辆停放多日的2045。
还差百余米时,车灯扫过前方,一群幽蓝的光点突然从2045车底阴影里亮起,直直望向他。杨毅心头猛地一哆嗦,瞬间踩下刹车——这架势,莫不是遇上狼群了?可仔细一听,风中飘来的“嗷呜——嗷呜——”声,急切又难听,分明是舍利的声音。他恍然回过神:“哦,敢情是你带着崽来串门了?”
继续缓缓驶近,车灯照亮处,果然见母舍利蹲在车头前,身后跟着四只小舍利,如今又壮实了一圈,灰褐色的绒毛油亮顺滑,一双双眼睛雪亮地看着他。杨毅笑着松了口气,这十天不见,小崽们又长了不少。
母舍利见他停车走近,甩着短尾巴跑到他腿边亲昵蹭着裤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身后的小舍利们也不再怯生,围着他蹦蹦跳跳,好奇地用小脑袋蹭他的鞋面。
杨毅俯身摸了摸母舍利的头顶,又轻轻揉了揉最活泼的那只小舍利的耳朵,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他笑了笑,转身钻进车里,从储物格里翻出奶粉和一个大碗,冲了满满一碗温热的奶粉,放在车旁平坦的地上。四只调皮的小舍利立刻被奶香吸引,争先恐后地围上去,小脑袋凑在碗边“滋滋”喝了起来,偶尔还互相推搡着抢位置。母舍利则守在一旁,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见小崽们吃得香甜,才转头朝杨毅“嗷呜”叫了一声,像是在道谢。
杨毅看着小家伙们埋头喝奶的模样,忍不住吐槽起来:“这十天在牛家村练兵,真是开了眼了,村里那群汉子身上的虱子都在头上爬,还不当回事,看得我浑身刺挠。我这十天也跟着遭罪,澡都没好好洗,再不冲一冲,估计都要跟他们一个样了。”
杨毅这才放心,取出塑料围挡:“那我去洗澡了,你们娘几个慢慢吃,也帮我多留意着点动静。”母舍利轻轻颔首,依旧守在小崽们身边,小舍利们只顾着喝奶,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杨毅走到车旁背风处支起围挡,调试好热水器水温,一边脱衣服一边冲母舍利的方向喊:“机灵着点啊,我这可毫无防备。”母舍利耳朵支棱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四只小舍利喝完奶粉,也跟着蹲在一旁,小脑袋东张西望,像是在帮着“站岗”,在寒冷的夜里,为他筑起一道特殊的屏障。
杨毅这次洗了个测底,寒风卷着水汽,分分钟就往骨头缝里钻。他三下五除二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物,手脚麻利地拆了塑料围挡,将所有洗澡用品一股脑儿塞回车上,把车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他本想走到自己垒的圆形防火墙处点燃篝火取暖,可转念一想,野生动物天生怕火,母舍利带着小崽在,点火反而会吓着它们。于是他放弃了篝火的念头,转身回到车上打开了车外的小射灯,柔和的光线铺满车旁的空地。这样既亮堂又不刺眼,还能趁着难得的机会,跟这四只小崽好好互动一番。
杨毅没进车,就蹲在射灯下,朝小舍利们招手。小家伙们立刻围了上来,围着他蹦跳蹭蹭,最活泼的那只还跳起来扒他的袖子。他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们,兴起了起名的念头。指着母舍利笑道:“你就叫咪咪吧,听着亲切。”又按直观模样点了三只,“你们仨就按大小排,老大、老二、老三。”最后目光落在最调皮的那只身上——它总抢其他小崽的位置,还扒拉同伴,杨毅乐了:“你这么皮,就叫丧彪!”
母舍利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干涉,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温和。杨毅一边轻轻抚摸它们油亮的皮毛,一边跟小家伙们逗闹,“丧彪”最是大胆,直接跳到他的膝盖上,蜷起身子蹭来蹭去,老大、老二、老三也跟着凑过来,围着他哼唧。
四只小舍利吃饱以后,明显犯困了。最调皮的丧彪,卷曲在杨毅双腿间,竟然呼噜呼噜都睡着了。
母舍利也没有再做停留,准备带着小崽们离开。可跟着它起身的只有老大、老二、老三,它转头用脑袋轻轻拱了拱熟睡的丧彪彪,见小家伙毫无动静,又抬头看了杨毅一眼——眼神里像是在说“先帮我照顾它一晚上”,随后便带着三只小舍利消失在夜色里。
杨毅没动,就保持着蹲坐的姿势,感受着腿间小家伙温热的身子和均匀的呼噜声,夜风依旧微凉,但心里的暖意却愈发浓重,暂时将备战的紧绷情绪放下,静静守护着这荒谷里突如其来的“小累赘”。
天刚蒙蒙亮,杨毅还没从浅眠中完全醒透,就被一阵细碎的“喵喵”声吵醒。
这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奶气,跟他印象里舍利那难听的粗哑叫声完全不同——想来是小舍利还没长大,叫声竟和家猫差不多,要等日后体型再壮些,声音才会变得粗粝刺耳。
杨毅睁开眼,借着车窗透进来的微光一看,竟见上彪趴在车厢的储物架上层,小脑袋探出来,雪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里还在不停“喵喵”叫着,小爪子偶尔扒拉一下架子边缘,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它可真淘啊!赶紧起身,真怕它不懂规矩,在储物架上乱拉乱尿。
手脚麻利地推开车门,杨毅小心翼翼地把丧彪从储物架上抱下来,放在车旁的空地上——既想让它去解手,又忍不住提心吊胆:怕它一撒手就跑没影,更怕它在荒谷里乱跑,遇上什么危险。
没敢走远,杨毅回到车里,从储物格里翻出奶粉和昨晚那只大碗,一边快速冲调温热的奶液,一边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面。只见丧彪先是警惕地蹲在原地,左右张望了一阵,确认周围没动静后,才迈着小短腿跑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解决了生理需求。
完事后,小家伙像是松了口气,又蹦蹦跳跳地跑回车门边,用小脑袋蹭着车门,“喵喵”叫着,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了些,显然是饿了。
杨毅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欣慰——这小子倒挺懂规矩,知道不在车里乱拉乱尿。他拎起冲好的奶粉,放到车门外的平地上,刚一松手,上彪就迫不及待扑了过去。这次没了其他小舍利抢食,它低下头,畅快淋漓地喝起了奶粉。
奶粉喝得差不多了,杨毅忽然想起储物格里还有些风干牛肉,心里犯了嘀咕:这小舍利现在能不能吃肉?他试探性地掏出一小块,放在上彪旁边。
谁知小家伙鼻子灵得很,一闻到牛肉的香味,立刻丢下奶粉碗,直接扑了上去,用小爪子牢牢按住牛肉,低下头就大口啃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嗯嗯”的低哼,那是妥妥的警告声,跟家里的小猫仔护食时一模一样。
杨毅觉得有意思,想试试上彪会不会咬他,便轻轻凑了过去。刚靠近半步,丧彪就像本能反应似的,猛地用爪子拍在牛肉干上死死按着,五只锋利的爪子也从肉蒲里伸了出来,低着头翻起眼镜看着杨毅的方向低吼警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许靠近!
杨毅看着它这护食的小模样,反倒来了气,伸手一把揪住它的后颈皮,直接把它提了起来。被揪着脖子的上彪嘴里还死死叼着那块牛肉,跟耍流氓似的,一边扭动着小身子跟杨毅发脾气,一边死活不肯松口。
这副又横又犟的样子可把杨毅气笑了,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丧彪的小脑袋,没好气地说:“还敢跟我护食?忘了是谁给你冲的奶、给你找的肉了?”
跟小丧彪闹了一会,杨毅开始给自己做饭。折叠锅落在了牛家村,他便拿起炒锅,简单煮了包方便面填肚子。
吃饱后,杨毅抱起小上彪,打算把它送回母舍利身边。一路轻车熟路来到舍利的窝附近,他轻轻放下上彪,嘴里“咪咪咪咪”召唤着母猞猁。没过多久,母舍利幽灵般出现在杨毅面前。
杨毅把小丧彪往母舍利面前推了推,可意外的是,小上彪像是还惦记着牛肉的香味,只在母亲身边转了两圈,便又颠颠地跑回杨毅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杨毅犯了难,看看面前的母舍利,又瞧瞧黏着自己的小丧彪,一时没了主意。
母舍利似乎看穿了他的纠结,走上前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小丧彪的脑袋,随后竟转身往窝的方向走去。到了窝口,它回头对着杨毅“嗷呜嗷呜”叫了两声,便埋头钻进窝里,再也没出来。
杨毅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母舍利的意思。他弯腰抱起小丧彪,转身朝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车旁,拉开车门先背上登山包,又俯身把小上彪抱进怀里,随后跨上充满电的电动摩托。他将登山包的上盖拉链轻轻拉上,只留出一道缝隙,刚好露出小丧彪毛茸茸的脑袋,既能让小家伙透气,又能防止它中途挣脱。
一切收拾妥当,杨毅拧动车把,电动摩托缓缓驶离,朝着牛家村的方向赶去。风从耳边吹过,怀里的小上彪好奇地探着脑袋,东张西望,偶尔发出两声软乎乎的“喵喵”叫,好奇看着路上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