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陈与睡得正香,却被泗水大营之中的嘈杂声吵醒。不消说,陈与也能晓得这必然是金人有所异动了。于是陈与急忙从行军床上爬起来,战甲都来不及披挂就跑出了大营视察情况。
陈与本部的大营之中也是一片慌乱,混乱之中,早有呼延通穿着战甲,带着两根铁鞭,连同陈与的亲兵卫队一同赶了过来。
“呼延大哥,现在什么情况?”陈与见了呼延通,心中瞬间安定了几分,在身边亲兵的陪同下开始披甲。
“刚刚岳太尉遣人来报,说是夜间巡逻的踏白军骑兵发现对面的金狗大半夜的在摸黑搭浮桥,应该是想趁着晚上咱们睡熟了偷偷摸过河来。踏白军的人已经跟那些金人先锋交上手了,岳太尉的前军和选锋军已经先行赶往河边了,其余各部也在动员之中,咱们这的李显忠部已经准备妥当,李贵部和歩谅部还在动员士卒。”呼延通一口气便把现在的形势说了个清楚。
“趁夜搭浮桥吗?也不怕让水给冲走了。”陈与对于金军的夜袭还是略有一些不开心的,然后忽然想起了之前军议说的淮河上游,“淮河上游呢?”
“岳太尉遣了游奕马军去探查了。”呼延通简短的回答道。“便是淮河下游,岳太尉也已经遣了背嵬军去查看。”
“金人在此处闹这么大动静,不会是要混淆我们的注意力,从别处过河吧?”陈与歪着头说道,但是又总觉得有岳飞在,自己是无需多虑的,于是自嘲的摇了摇头。“走,咱们去淮河边看看,看看这金人闹得什么幺蛾子。”
等到陈与收拾妥当,带着呼延通和本部亲兵来到淮河河边的时候,淮河两岸已经是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两岸军阵罗列,隔河相对,金军的浮桥已然快要搭至宋军这边的岸边了,此时浮桥边上,最开始发现金军的踏白军骑兵已经被后续到来的岳飞前军替换了出来,此时是岳飞的前军正在与金军前锋交战,双方士卒在狭窄的浮桥之上厮杀着,宋军因为没有浮桥落脚,纷纷在河滩之中与金人厮杀着,明显行动受阻,不能放开手与金人一战。
陈与看着对面严整的金人军阵,就知道金军这次夜间是有备而来的,只等着浮桥搭完了,就要顺着浮桥冲杀过来了。“对面的军阵这么严整,不给他们露一手,对不起他们了。”
陈与的话一说完,呼延通瞬间就懂了陈与的意思,于是喊来身边的传令兵,“去,告诉李贵,让他的人马加紧把他那部的武备送过来,迟了就军法处置了。”
淮河对面,完颜宗弼看着只差一点点就搭成功了的浮桥,但是没有什么情绪,毕竟今天的主战场不在此处,之所以金军尽出,在此处和宋军对垒,无疑就是想让对面的宋军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浮桥上。甚至就连淮河上游集结的渡船,也都不是今夜的主要目的,都是完颜宗弼为了掩人耳目的烟雾弹。
完颜宗弼真正的目的,实际上还是在于淮河的下游地区,那里布置了一支特殊的部队,只等宋军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上游和浮桥的战场之上的时候,下游那支关键的部队才会趁势渡河,奇袭宋军。
因此,对于眼前这种不温不火的战斗,完颜宗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成了自然是最好,不成倒也无所谓。
“都元帅,上游传来消息,上游渡河的部队也被宋军发现了,现在已经成功渡河的部队正在与宋军骑兵拼杀,确保上游部队能够全部过桥。”一个传令兵策马赶来。
完颜宗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那传令兵回去。那传令兵也没有多说话,调转马头就向着上游跑去了。
仆散忠义和完颜亮骑着马立在完颜宗弼的身边,这两个人面无表情跟在完颜宗弼的身边,却有点无所所事事。因此也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战局的进一步发展。
此时的完颜亮忽然想起了以前面对太行山义军时候的惨痛经历,于是打马上前,像完颜宗弼进言道,“都元帅,昔日我随完颜拔离速伐太行山山匪的时候,那些义军善用火油,火药武器,威力极大,杀伤甚重,今日若是这对面的岳飞军中也有此等东西,我们浮桥上的士卒岂不是要有去无回?”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太行山上的那些人火器厉害,毕竟完颜拔离速都直接死在太原城下了,那这火器必然不能轻视。也正是因此,白日间渡河才更加困难,甚至也正是因此,完颜宗弼才不得不兵行险着,三路同时出击,以求击破和自己对垒的宋军。
一旦今夜不能击溃对面的宋军,那来日在渡河的时候,必然会是一场更加惨烈的血战。
“我知道了,咱们暂且观之吧。”完颜宗弼说道,言罢,看了看东面,低声说道,“希望淮河下游的完颜赛里能够渡河顺利吧。”
淮河上游,完颜活女看着眼前跟宋军骑兵纠缠在一起的金军本部,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本以为自己这一只部队会出乎宋人意料之外从上游渡河,然后对宋人发动突然袭击的,可完颜活女哪里能想到宋军居然防备如此严密,自己的人马只渡了一半,就被沿河巡查的宋军骑兵发现了,而自己本部的骑兵很多多事人到了,马还在对岸,完颜活女无奈之下只能强令自己的骑兵先行结阵,阻拦宋军骑兵,争取时间,以便让更多的士卒和战马从对岸运过来。
然而无论金军如何敢战,掌船的终究是一群民夫,见了两军厮杀起来了,这群民夫慌乱之中都匆忙投水逃亡去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渡船在淮河之上顺着河水漂流。
金军本就多北方人,不善水性者众多,不会掌船的也是众多,没了船夫只能在渡船上干瞪眼。一时间,完颜活女的部队被一分为三,根本不能形成战斗力。
最糟糕的是,已经渡河的完颜活女没了渡船,也没法撤回到对岸去了。完颜活女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但是完颜活女毕竟是完颜娄室之子,向来也是敢战之人,只是以少敌多而已,又不是没打过这样的仗!大不了再打一次!完颜活女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道。
只是可惜,这一回对面的宋军骑兵,是岳家军的游奕马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