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漆黑一片,浪涛汹涌的废弃码头。
一艘快艇正轰鸣着引擎,等在那里。
“雨汐!”
冷泽榕眼睁睁看着夏雨汐,再次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发出了愤怒不甘的嘶吼。
他举枪疯狂地向门口逃窜的身影射击,子弹打在铁门和墙壁上火花四溅。
但绑匪利用夏雨汐作为掩护,逃窜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纷纷跳上了快艇。
瞬间消失在茫茫的海平面上。
只留下翻滚的白色浪花,和冷泽榕那充满绝望的怒吼声在码头回荡。
他是成功救回了女儿。
却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刻入骨血的女人,被疯狂的亡命之徒掳走。
他像一尊被失去灵魂的雕塑,僵立在冰冷的码头上。
目光死死盯在快艇消失的方向,仿佛那样就能把她追回来。
直到怀里的囡囡再次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才将他从巨大的悲恸和中惊醒。
“囡囡乖,爸爸在,爸爸在呢——。”
他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声音沙哑。
一遍遍机械似地重复着安抚的话。
不知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那颗快要碎裂的心脏。
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几乎要握不住机身。
拨通电话,对着那头发出嘶哑,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海上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出海搜寻。”
然而,即便是冷家的势力,在茫茫大海上组织起有效的追踪,也需要时间。
就在他焦灼万分地等待和部署时,几辆豪车疾驰而至。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码头紧张的空气。
冷父被楚依然搀扶着下了车。
他一眼就看到仓库里斑驳的血迹,地上散落的弹壳。
在往里看囡囡被冷泽榕抱着,身体在瑟瑟发抖,哭闹不止。
以及——自己儿子那副从未有过的颓废模样。
他双眼赤红,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污渍和不知是谁的血迹。
正对着电话在疯狂的吼叫,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冷父见状,非但没有生出半分的同情。
反而瞬间被巨大的失望所迁怒。
他甩开楚依然的手,控制着轮椅上前,对着冷泽榕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斥。
“没出息的东西,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鬼德行。
我们冷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手不断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
“那个狐狸精,扫把星,就不是个好东西。
要不是她,囡囡怎么会遭这种罪?
这个家,怎么会变得鸡犬不宁?
他最好死在外面再也别回来,省得脏了我的眼。
她要在敢回来,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恶毒的咒骂如冰冷的刀子,一刀刀割在冷泽榕早已鲜血淋漓的心上。
楚依然在一旁假意安抚着老爷子。
“舅舅,您别气坏了身子,泽榕哥他也是一时糊涂,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冷泽榕的反应。
看到他因为父亲的咒骂,而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心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快意。
冷泽榕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如同濒死的困兽,死死盯着父亲。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
“不准你这么说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她救了囡囡,是她——。”
老爷子打断儿子的话。
“哼,她救了囡囡?要不是她,囡囡会被绑架吗?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冷父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更加暴怒。
这时,手下汇报快艇已准备好,冷泽榕不再理会暴怒的父亲和虚伪的楚依然。
他将囡囡交给张涛,毫不犹豫地登上了快艇。
亲自带队,冲入了漆黑冰冷的海域。
开始了不眠不休的搜寻。
然而,那艘绑匪的快艇,如水滴汇入海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连三天三夜,冷泽榕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
几乎是不眠不休,搜遍了附近所有可能的海域和岛屿,却一无所获。
没有快艇的残骸,没有夏雨汐的踪迹,甚至连那些绑匪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希望,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最终化为绝望的灰烬。
第三天黄昏,冷泽榕拖着疲惫不堪,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身体,回到了别墅。
他胡茬凌乱,眼窝深陷,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
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死寂和悲痛之中。
然而,一进门,看到的却不是预料中的冷清和压抑。
就见楚依然像个女主人一样,指挥着佣人更换客厅的布置。
将她不喜欢的花瓶摆件撤下,换上她带来的装饰。
语气自然,从容,仿佛她早已是这里的主人。
这一幕,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冷泽榕,积压了三天三夜的所有怒火。
“谁让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他猛地开口,声音嘶哑却冰冷刺骨。
“你给我滚出去,立刻,永远别在踏入别墅一步。”
楚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
脸上那点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
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无辜的表情。
“泽榕哥,我——我只是看家里太乱,想帮你收拾一下——。”
“滚!”
冷泽榕根本不想听她任何的解释,手指着大门,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这时,听到动静的冷父遥控着轮椅出来,看到这一幕,立刻维护道。
“吼什么吼,依然是我让她留下来的。
她也是在关心你,关心这个家。
那个夏雨汐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现在终于滚蛋了。
正好,我看依然就很好,以后就让她在这里照顾囡囡,打理这个家。”
语气停顿了一下,怒声道。
“我看,谁敢让她走。”
冷泽榕看着父亲如此是非不分。
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将另一个女人,塞进来取代夏雨汐的位置,心彻底寒透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苍凉。
“好,好得很,这个家,你们想要就给你们。”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和夏雨汐有过回忆的地方。
“你们住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回来。”
说完,他不再看父亲那气得铁青的脸。
也不再看楚依然那掩饰不住的窃喜。
毅然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家”的地方。
自那以后,冷泽榕再也没有踏足那栋别墅。
那里,彻底成为了楚依然和冷父的天下。
而冷泽榕,则将自己彻底埋进了工作,和无边的悔恨之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麻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