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吝早已习惯了在白鱼坊市作威作福。
即便宋家如今声势大不如前。
可凭借多年积累与兄长筑基修士的余威,依旧能让她过着远比寻常修士优渥的生活。
人走茶凉,一旦离开这经营多年的地盘。
到了陌生之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如何舍得?
宋海哗看着这个只知享乐,目光短浅的妹妹,积压的怒火轰然爆发:
“基业?
若非你当初为了些许灵石,在招募散修炼丹时坑蒙拐骗。
败坏家族声誉,致使宋家日益孤立。
何至于今日无人援手!”
宋海吝被当众揭短,胖脸涨成猪肝色,尖声反驳:
“怪我?
若非大哥你一味隐忍,对荆家、林家,乃至后来的楼家步步退让,失了锐气。
我宋家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勾儿惨死,你连仇都不能替他报个痛快,是你这个家主无能。”
“你……!”
宋海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
利益面前,亲情薄如白纸。
厅内其他族人皆垂首沉默,无人出声。
宋海哗带着最后期望看向族老宋岷。
宋岷缓缓起身,对着宋海哗深深一揖,声音苍老:
“家主,老朽年岁已大,气血衰败,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了。
即便到了新地,恐怕也时日无多,无法再为家族效力。
请恕老朽,只能留在坊市了。”
他选择了更安稳,或许也是更屈辱的余生。
宋终也站起身,避开宋海哗的目光,低声道:“家主,我……我也愿留下。”
紧接着,又有数人相继表态,不愿同行。
宋海哗看着这一幕,只觉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为家族殚精竭虑,甚至忍痛舍弃丧子之仇,换来的竟是众叛亲离?
就在这时,议事厅大门被推开。
一道消瘦身影逆着光,缓缓走入。
来人披头散发,右边空荡的衣袖随风轻晃,正是久未露面的宋圭。
他浑浊的目光带着刻骨怨毒,缓缓扫过宋海吝、宋岷、宋终等人,声音嘶哑冰冷:
“你们,都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说完,他转向面色灰败的宋海哗,语气决绝:“爹,我们走。”
宋家举族东迁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白鱼坊市掀起轩然大波。
荆家族地,书房里。
荆南天与林远山对坐弈棋,棋盘上黑白交错,杀机暗藏。
“宋海哗倒是识趣,自己走了,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林远山落下一子,语气平淡。
荆南天目光落在棋盘一角,指尖黑子轻敲落下:
“宋家一去,坊市内便少了一大变数。你我更能专心应对楼家,以及他们背后的王家。”
他言语微顿,“只是不知,他们此番东迁,能否顺利穿过黑风岭。”
林远山执白子的手在空中略一停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不点破,将棋子稳稳落下:
“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劫数。”
欧阳家,神兵阁顶层。
欧阳宏靠坐在软榻上,听着欧阳岚的禀报,缓缓睁眼,精光一闪而逝:
“宋家东迁,留下的产业和那些人,你去接触。
岚儿,记住,产业我们要,人,也得接收。若能吸纳进来,产业接手便顺理成章。
我欧阳家立足多年,吃相不能太难看,平白坏了名声。”
老狐狸深知,长远来看,名声有时比眼前利益更重要。
欧阳岚微微躬身,神色清冷:“女儿明白,会把握好分寸,尽快处理妥当。”
坊市小院,静室内。
陈玄得知宋家东迁的消息,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在楼家据点地下窃听到的对话。
“黑风岭,王家大批精锐已聚集于此。”他眼神微凝,低声自语。
宋海哗若知晓前方是龙潭虎穴,不知是否还敢踏上这条东迁之路。
修仙路上,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信息,往往比修为更能决定生死。
宋家此行,前路莫测,吉凶难料。
几日后,枯涧荒原深处。
宋家东迁的队伍遭遇不明劫修伏击,激战惨烈。
随行子弟尽数殒命,家主宋海哗力战而亡,尸骨无存。
唯有独臂的宋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消息传至白鱼坊市,顿时哗然四起。
“宋海哗死了?那可是筑基修士,说没就没了?”
“劫修,放他娘的屁。什么劫修有这个胆量和本事,敢去触筑基修士的霉头?”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劫修!”
有人压低声音,目光下意识瞥向黑风岭的方向。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类似的低语与猜测无处不在。
一个筑基家族的骤然覆灭,让每个人都感到了不安。
宋家的结局,无疑给所有心怀侥幸者敲响了警钟。
宋家族地内,愁云惨淡。
宋海吝瘫坐椅中,肥胖的脸上只剩惊惧。
兄长与侄子的死并未让她感到悲伤,反倒是楼家的狠辣果决,令她如坠冰窟。
“二…二姑奶奶,”一名老仆小心翼翼上前,“欧阳岚小姐派人来请。”
宋海吝一个激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起身:“快,快请!不,我亲自去!”
隔日,一则经由坊务厅确认的通告由欧阳家发出。
所有滞留白鱼坊市的宋家人员,全数并入欧阳家。
其名下所有地盘、产业,乃至宋家族地,尽数划归欧阳家管辖。
消息一出,再次引发震动。
有人鄙夷宋海吝等人的软骨头,有人感叹欧阳家手段老辣。
更多人则意识到,白鱼坊市延续多年的四大家族格局,自此彻底崩塌。
昔日显赫一时的宋家,就此除名。
荆南天闻讯,对林远山道:
“欧阳宏这老狐狸,倒是会挑时候。不费一兵一卒,便吞下了宋家大半基业。”
林远山轻叹: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宋海哗若早知今日,不知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未等众人从宋家剧变中回过神。
次日,黑风岭方向再传惊变。
楼家依托黑风岭天险,在隘口处布下重重阵法,设卡立障。
公然封锁了通往玄渊宗方向的东行之路。
楼裹权放出话来,要求荆林两家立即释放扣押的楼芳、王永顺等人,并赔礼道歉。
在此期间,只允许玄渊宗人员及备案商队通行,其余人等,一律禁绝。